夏繁青走在回家的路上，倒是想了许久。按照林国生的话来说，这是一场交易，可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他全然不知。唐浔活的时间远超于他，而在那些时日里发生的事，全都成了一团团迷雾。
……
玄冥之境内，气氛十分沉重。看守七王生命示昭的侍魔跪伏在大殿之内，等着王座之上的时炎下令。
从侍魔在通报过洛玉的死讯后，大殿就已经如此安静了，没有人发声，即使所有人都听到了个这个消息。
他们再次失去了一个王，而再等王之力降临在某个人魔道的身上，去弥补洛玉这个空缺时，又需要二十年了。
二十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而现在又正值交战时期……
时炎沉默了许久，最后又道，“都走吧，准备洛玉的祭祀典。”
“是……”
大殿中的人都陆续后退，鱼贯而出。时炎坐了许久，直到沉沉的天际更显黑暗。他站了起来，脚步缓慢的回了寝宫。
凌寒这时候因为再次换过药，已经睡熟了。时炎走了过来，看着凌寒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一时也不知做何感想。
倘若他不让凌寒去除掉凌优，可能现在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他伸出手，缓慢的摩挲着凌寒的手背，缓慢，又一言不发，仿佛这样能减轻他心中的愧疚。
很久之后，那只他握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用拇指轻轻的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时炎……”凌寒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睛有些低沉。
“吵醒你了啊。”时炎说，又坐起身来，“还有没有哪里很痛？”
“没有了。”凌寒说，又有些担心时炎的状态，“发生什么事了吗？”
“……之前侍魔来报……洛玉死去了。”时炎说的时候并未抬头，愧疚从身体里发散出来，吞噬他的整个身体。“我不该让你去杀凌优的……”
凌寒顿了顿，他回到玄冥后中途醒过几次，确实是感觉有事发生，却不知……竟然是此事。
“洛玉王……他是怎么死的？”
“唐浔杀的。”时炎道，低沉了许久，“拥有感应七王之力的就只有玄主了，而唐浔能在洛玉出手后如此快速的赶到……再加上上次拂晓山的事情，我大概知道阿青在哪里了。”
“是唐浔身边那个姓夏的男孩？”
“对……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助唐浔来……诛杀我族之人。”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确有可能。”时炎低低道，“可洛玉死了，武式也死了。他不应该这样做的。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应当再让其他夜王在现世使用能力。”
“那现在……”
“既然找到阿青了，如果可以，我想去见见他。”时炎接着道，又轻轻的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就在这休养吧。”
凌寒一愣，又赶紧伸手拉住了时炎的衣角，“我也要去。”
“你伤没好。”
“已经快好了……如果不想有人时刻掌握你的动向，你需要我的。”凌寒说，依旧没有松开手，态度十分的坚决。
两人对视一眼，时炎最后败下阵来，“好吧，但是不要逞强。”
“我知道。”
……
此时，现世的天已经黑了。白象协会也是沉沉的一片，凌优望着被黑夜笼罩的一片，眼中没有丝毫的神色，同样也没有任何的眷念。寂静的房间里，电话的铃声更显突兀了些。凌优看了眼，是苏荷打来的。
“凌优……”苏荷开口道，似乎有些犹豫，“像你说的快速恢复的办法有是有，但是太冒险了。你只要再等半年，也是可以毫无痛苦的恢复的。”
“有就好，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是……那你过来治疗所。”
……
夏繁青这时正出门，唐浔一觉从白天睡到了夜晚，直到这时候也还没醒，他怕等会唐浔醒了饿，又出门想给他买些吃的。
好巧不巧，夏繁青刚刚走到走廊就碰到也是出门的凌优。两人对视一眼。夏繁青立马在脑海中放映了一遍凌优痛殴唐浔的画面，立马毫不犹豫的转过眼，怕凌优这时候看着他烦就杀了他。
夏繁青低头讲话，“啊……凌优，这么晚了……也出门啊。”
凌优看了他一眼，走近了一步，他立马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很可怕，还是……你颈椎不行。”凌优开始发问。
夏繁青犹犹豫豫，“嗯……我和唐浔都，心中有愧。”
“哦……”凌优应了声，又问道，“那你现在是给唐浔买夜宵的吗？”
夏繁青立马摆手，“不是不是……我自己吃。”
凌优一顿，似乎是想了会才道，“不管如何，唐浔的事，我不会牵连到你，别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
凌优说的冷淡，话一说话就走了，看起来和从前有一些像，还是冷冽的，酷酷的。那种温和的气息再次从他的身上消失了。
夏繁青买完夜宵，正好回去的时候，发现唐浔已经醒了。或许是睡得多了，眼皮还有些肿，看起来似乎有些迷茫。
夏繁青放下餐盒，犹豫了片刻，又道，“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碰见凌优了。”
唐浔轻轻的点点头，“他还好吗？”
“不是很好……”
“这样……”
夏繁青想了片刻，又忽而道，“要是有人把我杀了，你会怎么办？”
唐浔顿了一下，“我想过，但是我不知道。”他滞了几秒，“夺人所爱……我杀了那么多人，每一个人可能都有他的爱人，亲人，朋友。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尽力的不要想这些，可渐渐的，我就习惯了。杀不杀人对于我来说并不心痛，这次很例外的原因也只是他是凌优喜欢的人。”
唐浔杀人毫无波动，夏繁青想了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沉寂了几秒，唐浔又低下脑袋，“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残忍……”然后呢，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了。他的行为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杀了就是杀了，这是他该做的事。可唐浔还是希望，自己能是夏繁青喜欢的模样。
“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相信你总会有自己的原因……虽然我不知道，但你作出的应当是你当时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