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远端起茶杯压了两口茶，才又开口：“不知侄女说的管理不好，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如果是觉得后勤部明细做得不到位，这个是多年以来祝氏管理的习惯了。后勤部的账目太零碎，小到一支笔一个本子，大到车辆分配，每天项目太多，如果三年的原始明细都保存着，那恐怕一层楼也不够存的。”
他见祝清嘉没说话，又趁势追加，“祝氏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每个部门管理都有每个部门的特点，清嘉你刚来，还是得多适应公司，才好开展管理。”语气全是长辈对晚辈的管教语气。
“请问陈副总，后勤部当月清的惯例，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个嘛，好多年了，这样确实减轻了后勤部很多工作压力，不然光一个后勤部我们就要用十多个员工，实在是劳民伤财。”
“陈副总还真是一心为公司大局着想啊，但是据我所知，这个惯例是四年前您上任后不久才开始的。也就是说，在您之前的行政副总惯例后勤部都是保存三年账目的，到您，管理同样的内容，就需要多十个员工，就要劳民伤财了。”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客气的请教态度。
“还有，现在后勤部共有八个员工，他们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是登记每天的领用和月统计吗？我看到的他们的基础薪资每个月比研发部还要高，这合理吗？我确实不太懂，得向您请教。”
陈明远端着茶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祝清嘉脸上的笑在他看来变成了冷笑，甚至带着几分嘲笑。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杯盖发出清脆的声响，陈明远的声音陡然升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他们工资高被我贪了是吗？”
祝清嘉一脸无辜，“陈副总您怎么忽然这么激动？我确实是有些不明白，所以才问您的，您看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些事您要是不了解，我叫张部长来问问也是一样。”说着拿起了座机听筒。
陈明远一把按下了电话，“你什么意思？要跟人对质吗？”
祝清嘉把电话放下，“您这话可就严重了，是您口口声声说我什么都不懂，要了解了再管理。我听您的建议，要去了解了，您又这样冲我吼。您这样激动，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对我的做法很是不满？”
陈明远咳嗽一声，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急躁，“你了解就好好了解，全公司那么大，为什么只盯着我这一块儿看？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公司管理上来。要公私分明。”
祝清嘉点头，“那是一定要的，就是因为您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块砖，所以我格外信任您，要不，也不会先找您了解公司了。”
“你这不是了解，你已经在员工面前打我的脸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陈副总，我这个人就是做事没什么分寸，而且我在国外生活了五年，对国内那套人情世故理论不怎么感冒。既然以后祝氏是我来管理，那么最好还是公司来适应我，而不是我去适应公司。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陈明远低头喝茶不应。
祝清嘉笑，继续道：“我没有要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也不针对任何部门，但是，我的眼里不容沙子，祝氏就是祝家人成立的公司，股权集中，短期也没有要上市的打算。简单来说，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说句最难听的，哪怕我把祝氏玩儿倒闭了，只要我爷爷奶奶不嫌我，员工补偿给到位，谁也说不了我一个不字。”
陈明远深吸一口气，她还真是敢说，偏偏说的一点毛病没有，“你就不怕你这话传出去寒了员工的心吗？”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我只会比市场价值给的高，他们为什么要寒心？”
“每个公司都有一点灰色地带，你要是把这些东西查得太清楚明白，那公司有多少老员工会因此寒了心，这个你不懂，m国大概也没有如此的习惯，但这是国内的习惯，并不是一板一眼，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员工有员工的价值，中高层有中高层的价值，我心里有一杆秤，监察部也有考核标准，这些都是每年公示的，您的意思，这些灰色地带才是中高层来祝氏工作的目的？若是没了这些灰色收入，他们就寒了心不为公司尽心尽力了？”
陈明远已经被堵得上下不得，索性不接她的话，“我知道你满心抱负，想带领祝氏走得更好，但是公司经营是个长期的事，收拢人心才能走得更长远。这些事情，你还是得多向你父亲取经，毕竟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外和国内的企业文化还是差别很大的。”
“如果您口中的企业文化指的是那些灰色收入的话，我确实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但是每一个尽心尽力为公司工作的人，我都看得到他们的价值，这是祝氏一开始创办的理念，‘每个人都能得到最大的舞台’，这句话现在还写在一楼大厅，如果陈副总忘了，您下班路过的时候别忘了看一眼。”
“可是你现在不就是要杀掉我的舞台吗？”
“陈副总，我要杀掉的是侵占员工利益的人的舞台，如果那是您的地盘，那不好意思，我要动您的蛋糕了。”
祝清嘉还是在笑，笑容浅浅的，却非常坚定。
“这么胡来，你父亲知道吗？”
“陈副总，我是不是胡来，到时候我们看结果就好。”
“你别以为自己喝了两年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没有我们这些老人的支持，你以为你还能蹦跶出什么来？”
“那，要不您就看看，祝氏没有您，我能蹦跶出什么花来？”
“你？！你什么意思？！”
“就您理解的意思。您也说了，我要是没有您这些老人的支持，真的不好蹦哒，那我现在确实需要陈副总的支持了，您可千万别掉链子。明天，会有一个行政副总暂代您的职务，咱们看看他蹦哒得怎么样。”
不等陈明远说什么，祝清嘉又继续道：“我忘了告诉您，我不是没有管理经验，兰斯风投您听过吧？您猜它为什么最近在国内拿下了那么多公司的股份呢？”
“我不信！你不可能是兰斯风投的人！”
“我确实不是兰斯风投的人，但是我的英文名字您稍微了解一下，So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