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梵音耳尖发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朝洛世杰拱手,“干爹,干娘确不知道十二公子玉雕为何物,是我请求干娘帮我要的。”
林清芷现下,也猜到十二公子玉雕是什么性质的东西了。
“不管这玉雕是什么东西,能帮阿音和离,便是好东西,夫君,你莫要迂腐那些有的没的,把东西拿回来便是。”
帝辛拿着茶杯的手指蓦然收紧,眸色极深的凝着梵音,暗波翻涌。
“夫人,你莫要再说了。”
洛世杰手心里俱是冷汗,如坐针毡,“十二公子玉雕这种东西,是禁物,是要销毁的,我为官清正,岂能以公谋私?”
“洛世杰,别拿你对外那套来敷衍我,我还不知道你们衙里,这些小玩意,销不销毁都是你们定的规矩,你要说不销毁,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林清芷有些烦躁,以往洛世杰可没这么装腔作势,竟在她面前说以公谋私,“再说了,阿音也是你从小疼到大的干女儿,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云寒谨赖着,见死不救吗?”
若是平时,洛世杰二话不说就去把玉雕拿来了,可偏偏今天太子殿下在这啊!
在太子殿下面前以公谋私,嫌命太长了吗?
洛世杰有苦难言,只能严词拒绝,“玉雕是必须要被销毁之物,此事没得商量,你们不必再说了。”
“洛世杰!我的阿音就求你这点小事你都不帮忙,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想不想好了,是不是又想跪搓衣板了?”
“夫人!”洛世杰在椅子上坐的笔直,字字铿锵,“我就是把腿跪断,也绝不会以公谋私!”
梵音诧异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玉雕这种随手可取之的小玩意,干爹竟然会这般坚定拒绝。
不合理。
哪里的问题?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
梵音的视线落在帝辛身上,刚才干娘说话太急,当着帝辛的面说出玉雕的事,她也来不及阻止。
干爹话里话外也在刻意强调他不会以公谋私。
干娘知帝辛是可信之人,所以才肆意索要玉雕,但干爹兴许不这么认为。
而她与帝辛的关系……
“蒲柳公子,你用自己的人情助我入府,我信你,你可否与我干爹保证,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洛世杰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慌的要从椅子上跌下来。
太子殿下的保证,他哪敢要啊!
“无需保证,这件事……”
“梵音。”帝辛放下茶杯,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梵音,沉沉如墨,“你真要和离?”
这是重点吗?这人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
但有求于人,梵音深吸了口气,温言细语,“是。”
帝辛眼底暗色流转,似划过一抹笑意。
他对洛世杰道:“洛大人尽可放心,此事我不会外传。”
洛世杰:……
他整个人都麻了。
——
有帝辛的保证,梵音很顺利的拿到了玉雕。
她与林清芷又说了会儿贴心话,才告辞离开。
她刚上马车,车帘又被掀开,帝辛竟跟了进来。
梵音疑惑,“你还有事?”
帝辛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缓缓开口,“我无处可去。”
梵音愕然,“你家呢?”
“父亲好赌,输了全部家产,我若是回去,还要被卖,本来象姑馆呆着也算安稳……”
帝辛垂着眸子,意味深长的瞧着梵音,“现下他知道我自由身了,正在到处抓我,这次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黑窑里了。”
“岂有此理!他怎敢如此对你?”
梵音气的握拳,但这种事,在贫穷人家也相当常见。
只是帝辛长得太过英俊,气质又好,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他不该被人如此欺凌。
“我赎你出来,反倒是害了你。”
梵音愧疚,“你来洛家,是不是打算用京兆府尹的人情换帮助的?这人情还被我用了。”
“是我欠你的,这件事我会管到底,你说吧,我能怎么帮你?”
帝辛神色从容,缓缓开口,“既是你赎的我,你收下我便是理所应当,他自不敢来找麻烦。”
“你要跟我?”梵音惊讶,“可你不是说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要和离了。”
梵音明白了,她要与云寒谨和离,云寒谨便不再是他眼里的那粒沙子。
但是……
“我与你没有感情,且也没打算再守着一个男子过日子,日后若是见到心悦的男子,我还是会要得,我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即便是现在没有沙子,以后却会有沙层暴。
帝辛的俊脸倏地阴沉如墨,令人逼仄的气场蔓延开来,让本就狭窄的马车内显得更加压抑。
梵音呼吸窒了一瞬。
明明对方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清倌,但这生起气来,却莫名的叫她都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他沉着嗓子开口,“若是有感情呢?”
感情?
梵音呵呵一笑,她掀开车帘,扭头看向窗外,整个人刹那间像是结了一层寒冰,将她紧紧锁在里面,“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这五年的付出,呕心沥血,爱的连自我都丢了,这样的爱太过恐怖,也太可悲,已让她对爱之一字心生恐惧。
“莫要对我有任何期待,我不是你的良人。”
梵音垂着眸子,视线落在街角的落叶上,“你想些别的要求吧……”
她看着车外,他看着她。
他的视线沉沉如墨,仿若化不开的暗夜要将她卷入其中。
“既如此,在你找到下一个心悦之人前,由我在你身边……侍奉你。”
车轮碾到石子,梵音跟着颤了颤。
“若只是想跟在我身边避祸,倒也不必如此,可以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被人自后笼在怀中,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霎时铺天盖地的卷来。
梵音下意识回头,便极近的对上了他如墨似渊的眸子。
呼吸可闻的距离。
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吻上……
梵音呼吸乱了,立即就想后退,腰间却横来一只结实的手臂,将她拉到他怀里。
他垂着眸子,幽暗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嗓音暗哑的蛊惑,“及时行乐,你不愿么?”
及时行乐,不用负责,不用纠缠,不用走心,什么时候她看上了别人,他找到了去处,或者谁腻了,就分开。
这简直就是梵音的理想状态。
梵音狠狠心动了。
“也未尝不可……”
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唇上,这张脸她觊觎良久,“各取所需,可不能反悔,我什么时候我要你走,你就得立即离开。”
帝辛喉结悄然滚动,眼底划过一抹自暴自弃。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唇齿间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个“好”字。
——
与梵音不欢而散后,云寒谨便呼朋唤友,去兰苑吃酒。
但却只来了两个人。
“其他人呢?”
云寒谨问,以往但凡是他叫,那群同僚基本都会到齐,热闹的很。
两人眼神闪烁,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云兄,尚书大人今日叫沈追与他一同办事,还夸了沈追好几次,看样子,可能会把户部侍郎的位置给沈追了。”
“其他人,都去吃沈追的酒了。”
云寒谨和沈追是竞争对手,也是死对头,互相看不惯,但以前有梵音财力支持,尚书大人对云寒谨显而易见的偏爱,也就处处压着沈追。
如今尚书大人提拔沈追,只怕也是刻意为之!
他是在警告云寒谨啊。
“云兄,你到底哪里得罪尚书大人了?你以前不是挺会做事的嘛,赶紧去讨尚书大人原谅啊,不然沈追上位,你在礼部可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啊。”
云寒谨什么胃口都没了,回了云府。
老夫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上来,抓着他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带梵音去吃酒了吗?你与梵音如何了,和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