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穿着玄色长袍,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矜贵,俊美,看起来秀色可餐,也没多少距离感。
可在这金碧辉煌的东宫中,无形的距离却悄然拉开。
梵音规矩的下跪,“见过太子……”
膝盖还未落地,她的手腕就被帝辛扶住。
他优越的眉头紧紧地拧着,看着她的视线复杂极了,“因为我是太子,你就要和我生分了?”
“阿音,何至于此?”
“我是太子,也不会改变你我之间的关系,无论何时,我在你面前,都是清倌蒲柳,你想如何待我便如何待我。”
梵音心里压着的难受,就像是被什么生生的勾出来,绕着心口搅。
“太子就是太子,永远不可能是清倌蒲柳,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若我告诉你,你那晚还敢睡我?”
自是不敢。
梵音抿唇,“本也不该玷污太子殿下您,我有罪。”
不出意料的答案,帝辛按了按太阳穴。
他无奈叹气,“阿音,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会想方设法的靠近你,若是表明太子身份,你就会对我敬而远之,不是么?我们或许连认识的机会也没了。”
梵音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我怀疑你身份的时候,你也可以坦白。”
“太子殿下不能入赘。”
“所以你就编安国公之子的身份来骗我?你打算骗到什么时候?等我真心爱上你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知道你是太子殿下,到时候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接受了是不是?”
“阿音,我答应入赘,不是骗你。”
帝辛神色无比认真,“两年时间,我会平定战乱,处理完朝中隐患,便不做太子了。”
梵音愕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帝辛。
不做太子?
这是人话吗?
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阿音,你想要的生活,我都想给你,我喜欢你无拘无束,肆意自在的样子,我想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如此。”
帝辛的眼神深沉如墨,溢满深情,“与你相比,太子之位本就不算什么。”
一国储君,大商功绩无数,才华绝代的太子殿下,竟愿为了她放弃江山。
多感人。
多深情。
多么令人动容。
梵音笑了,却笑的心酸又讽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深爱,梵音更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能让帝辛一见钟情的本事。
琼玉楼那一夜,若只是清倌蒲柳,若只是安国公无才无能的儿子,或许都有可能一睡生情。
但帝辛,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世人皆知,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她睡。
可他那夜从善如流。
只能是因为她这张脸了。
她这张脸和书房那张画像确实是有些相似的,那是当今太子都舍不得强求的江姑娘。
正好梵音顶着这张差不多的脸,又做出生扑那样大胆的举动,那时候帝辛应就把她当做江姑娘替身了。
后续发生的全部,也都是顺势而为。
所谓喜欢,也不过就是爱而不得,找她替代。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帝辛全部的偏爱。
她何其无辜,要活成别的女人的影子?
就连喜欢她无拘无束,肆意自在的样子,不也是那位江姑娘的模样么?
他不惜放弃太子之位,放弃江山,真正想要守护的,也是这份相似罢了。
可梵音,却在这影子里沦陷,对他动心。
若非此次意外知道他太子殿下的身份,便会傻傻的和他表明心意,在一起,然后当影子过一辈子。
“殿下。”
梵音的心一寸寸的冷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的答案我现在可以给你了。”
“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帝辛手指微微蜷缩,他冷硬道:“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我不会当真。”
“之前我还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也是这个答案。”
“我不信。”帝辛一步靠近她,直直的凝着她眼睛,犀利的似要看穿她的谎言,“在仁王府,生死危机时刻你的在意,不是假的。”
“梵音,你心里有我!”
他笃定。
梵音神色越发冷静,冷静的近乎无情,“殿下,你我毕竟相处那么久了,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那时珍珠在我身边,我也会拉着她一起跑的。”
帝辛一怔,笃定的表情出现龟裂。
“殿下,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今天多谢你的保护,待刺客的事情结束,请送我离开东宫。”
“保持距离?”
帝辛瞧着她无情的模样,眼尾发红,“你不是百般讨好,想做太子妃么?孤成全你。”
反正她还是在他身边,反正也是她愿意的。
得不到心,好歹得到人。
帝辛无视掉心里的刺痛感。
“殿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陛下要册封我为太子妃的事?”
若是知道,他也不会说要不做太子,入赘了。
梵音无奈开口,“其实我此前讨好太子,都是因为此,我不想做太子妃,所以假装淑女,投怀送抱,想让太子厌弃我,以此取消大婚。”
帝辛:……
“既然你是太子,那就更好办了,请您去让陛下取消册封吧。”
帝辛手指捏的咔咔响,“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我是谁,你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梵音点头,“是。”
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好得很。”
帝辛咬牙切齿,眼尾通红,“梵音,我放过你走,是你一而再的来招惹我的,事到如今,就别怪我不放手。”
“既已赐婚,那就成亲!”
梵音瞳孔猛缩,“强扭的瓜不甜,逼我嫁你,我也不会爱你,更不会如你所愿活的恣意自在,你也要?”
我也不会爱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似的扎在帝辛的心口上。
越是如此,他越是懊恼愤怒,执念像是疯了似的再不受控制。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帝辛!”
“梵音,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放你走,已是极限,再一次我还没那么大度。”
五年前他就可以强行抢亲,把她掳走,谁也抢不过当朝太子。
可当初看她对他不假辞色的拒绝,看他对云寒谨满心满意的喜欢,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大度,放手成全了她。
他成全她的幸福。
可这五年,她在云寒谨身边过的那么不开心,还不如不成全。
“梵音,你要么嫁入东宫,要么我入赘,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