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向来德高望重的,云府人人都尊敬,还从未被人这样辱骂过。
她气的发抖,“我借高利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云家!高利借来的钱,可全都拿来娶苏糯儿了!”
这话一出,站在指责立场上的苏糯儿,瞬间就转换了位置。
二婶、三婶目光猩红的瞪着她,仿佛她吞下了那笔钱,想叫她吐出来似的。
“看我干什么?难道是我叫你们借高利娶我的吗?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决定要十里红妆,铺张华丽的吗?关我什么事啊?”
老夫人:“是,大婚花销是不关你的事,但嫁给寒谨来逼梵音妥协,可是你出的主意!结果呢,非但没有逼梵音妥协,还害得云家欠了高利!”
“我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们不是也赞成的吗?结果没成,凭什么就全成我的过错了?”
“若不是你,云家不至于欠下巨债,如今无力偿还!”
“我还后悔嫁入云家呢!嫁进来一天福没享受过,新婚之夜就侍疾,拿出去说说,谁家新娘子有这么惨的啊?还有吃食,天天都是青菜青菜,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差的东西,娶我前说会对我好,把一切好的都给我,娶了我之后有哪点实现了啊?”
“好啊,患难见真情,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寒谨……寒谨,你看看这就是你心爱的苏糯儿……”
“够了!”
云寒谨愤怒的大吼,几乎扯破了嗓子的声音,将满屋的争吵和刺耳的喧闹给压了下去。
他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老夫人,看着吵红了脸的苏糯儿,看着斗鸡似的二婶三婶……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摇摇欲坠。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呢?
她们狰狞的脸,陌生的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这还是他记忆里的家么?
云寒谨抱着头,踉跄的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出大门,正好看见梵音搬家的最后一辆马车,载着一颗新挖出来的桂花树,缓缓离开……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这就是你想看的么?”
“以为这样就会逼得我妥协,让我悔恨么?”
“梵音,你小瞧我了,我不会后悔,你想看的全都会落空。”
“我从来没有离不开你,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可有可无,我有才华有能力,我靠的是自己,我也有能力摆平全部。”
“不过是三千两罢了,我那么多朋友,随随便便就能借到,钱的事,从来都不是事。”
“梵音,离开我,后悔的人只能是你!”
——
云府在城东,梵音就搬去了距离最远的城西。
那是她重生后就买好的大宅子,这段时间来,早就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了仆役、丫鬟、护卫,家具摆设、生活所需全都准备妥当。
她搬进来,直接入住。
这里与云府装修风格也截然不同。
云寒谨清高,装修也要求低调,但老夫人要求不能廉价,不能俗气,于是风格就是低调的奢华,整体打造的都是清雅的氛围,院子里种的最多的,也是高洁的兰花。
可其实梵音根本不喜欢。
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喜欢张扬的美。
于是,新的琉璃院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打造,雕金的屋檐,镶砖的柱子,琉璃的碗,云锦铺的地摊,沉着金粉的池塘,五颜六色的金鱼……
还有纯黄金做成的巨大发财树,摆在入户花园正中央。
梵音站在院子里,看着亮晶晶的一切,深深的吸了一口金光闪闪的空气,“这才是舒适区嘛~”
珍珠深表认同,“就是就是,这里待着才舒服嘛,云家那装模作样的清冷氛围,呆的简直是压抑。”
风行跟在帝辛身后,距离梵音两三步的距离。
他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院子,比皇宫还要金碧辉煌,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低声吐槽。
“没想到梵姑娘平日里穿着打扮都那么低调,却喜欢这种土奢风格,简直是别具一格啊……殿下,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帝辛眸色如墨,眼底划过一闪即使的笑意,“这才是她。”
五年前,他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风行:……
不愧是爱好做清倌的殿下,连审美风格的接受能力,也好厉害。
他们正说着话,与珍珠翡翠有说有笑走到主院门口的梵音,却忽然停下来。
她看着帝辛,指了指左边的院子,“你住那里。”
帝辛眼眸沉了沉。
左边的院子看起来也很大,可却是独立的,这不如在云府的时候,他就住在她房间隔壁近。
“我住那么远,你不方便照顾我。”
“这么几天了,你的伤也好许多了,不需要我再守着照顾了,熬了的药粥我会叫翡翠给你送来,你若是有其他需求,也尽管吩咐翡翠。”
言下之意是,她不管了,更甚至,来也不会来了。
虽住在同一个府里,但却把距离拉得天远。
帝辛手指悄然蜷缩,嗓音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凉,“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梵音目光微闪。
她转身,朝着主院走去,声线冷硬,“伤养好了,就自行离去吧,也不用来辞行,我不喜欢告别的氛围。”
入秋了,夜风越来越冷,吹在人身上,阵阵发寒。
帝辛目光沉沉的看着梵音背影,就像是一尊寒气森森的雕塑。
翡翠有点怕。
但想到梵音吩咐,但是鼓起勇气走过来,对风行说道:“姑娘吩咐,你的病既已好了,也不用再去镖局,就留在琉璃院做护卫队长。”
留……
这个字眼在此时此刻未免太扎耳了。
风行心慌慌的看向被“赶走”的帝辛,殿下的眼神,让他霎时更慌了……
——
翌日一早,云寒谨就去借钱了。
出门前,他大概看了下府中账本,欠债三千两,库银全空,日常开销的钱基本也没了。
于是,他打算借四千两。
“云兄,你要借四千两银子?”
同僚李某一言难尽的看着云寒谨,尴尬的露出假笑,“我就是个四品清倌,俸禄和你一样也就六十,怎么拿得出四千两来啊?”
月俸六十两,一年也就才七百二十两。
四千两光是俸禄都得发得五六年。
云寒谨想到此,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李兄,是我没计算过数目,四千两确实是为难你了,这样吧,你就借一千两给我吧,其他的我再找别的兄弟。”
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