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个臭小子,真的给了那怪物一丝希望?”
老者正卧着美美地享用着美酒,突然没头没脑地对着还在发呆的陈天说话。陈天在他说完后两眼放光醒来,似乎收获颇大,对着老者一拜。
“前辈,这有何不妥?”
“大大地不妥,如此怪物,没希望地活着或许还安分守己,做个本分的怪物也不错,一旦有了那一丝希望,他日做妖做怪惹出诸多祸端来,只怕会连累到你。我看这妖物不简单,它能懂得给你想要之物,害你后半生苦不堪言。你说,你要我主人那一丝梦想做甚?痴儿呀,他日人生路上苦难重重,还望你不要怨恨今日作为。”
陈天听了老者的话甚是不解,他不知道自己骗取了食梦兽关于刑天一生的武学精要的一缕梦,到底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苦难,虽有不安,还是很快把那丝不安深藏心底,对着老者再拜称谢。
“小娃娃,越往后啊,这个阵法就越凶险,我就先教你这扶胥盾的十一路打法,希望你用心记住,那样你们活命的机会也就多一分。”
老者收起酒葫芦,招手拿起丢在地上的扶胥盾,尽情地释放着全身的力量,在空中挥洒出一套简洁古朴的盾法,这盾法看起来古朴简约,且与寻常的盾法大反其道。
盾,主卫不主刺,老者演练出的却完全都是撞,拍,砸,削,刺(单盾劈刺),压,顶,迫,飞盾回勾,揽刺(配以令一手武器),防。十一路盾法唯有最后一路才是防御,其余的都是在拼尽全力猛攻,力道刚猛,疾风骤雨而下,完全不给对手半点停歇的间隙。陈天看着在半空舞盾的老者,仿佛看到到了当年刑天持干戈大战天帝的壮举,只是少了一把霸气十足的斧头。
老者舞到最后做了个陈天唯一会的动作,那就是扬盾向前一顶,一道霸气十足的巨大光柱立即向前轰出,激荡得空间不断嘶鸣。
“看好了没?这招更厉害。可惜这盾残破不堪,器灵也沉睡了。当年主人这一招能把姬轩辕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否则又怎么能以玄天斧斩了天帝头颅。”
老者把盾还给陈天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又为陈天继续讲解道。
“世人只知道这盾主防,却不知力量发挥到极致,以沉重无比的大盾能舞出开天辟地之力,一盾开天,一盾杀神。日后你如果有机会把这盾修复,那将是你的一场大造化,当然,你得修得那无上神力才能发挥这盾的全部威力。眼下还有最后两层阵法,先看看怎么破解吧。”
……
休息了十天后,陈天再次下令破阵,这次却只有二十人了。一入阵中只见到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巨浪滔天。那茫茫大海的水甚是怪异,鹅毛不浮冰冷异常,众人皆不知所措。
陈天望着茫茫大海无策,只有摸索着把夔牛鼓丢出来把众人叫上鼓向大海浮去,不想才刚一出海一头千丈巨鲸突然跃出水面掠过鼓面,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唐菲突然消失了。
“唐菲!”
等陈天发现不妙,那头巨鲸早已扑入大海甩起一股浪花就要远遁,顿时对着那头鲸喊得撕心裂肺,就要扑入大海追击。
“糟糕!”
阵外老者急叫着化作一道灵光飞入阵中一掌按住冲动的陈天。
“好好给我破阵,我还你个完好如初的情妹妹,否则大家都得死!”
老者说着已扑向巨鲸钻入其口中不再有下文。
陈天听了老者的话强忍着冲动祭起大盾不断狂轰着未来得及远遁的巨鲸,奈何那巨鲸皮糟肉厚,浑然不惧这不痛不痒的攻击,摆摆尾游走了,急得陈天直在鼓面上暴走。
“别怕,有前辈在唐姑娘未必有事,眼下破阵要紧,唯有破阵才能救出唐姑娘和前辈!”
风天赐毕竟年长,比较冷静,出言宽慰了一番就仔细打量着这巨浪滔天的海面。
随着夔牛鼓不断深入大海,陈天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远眺这苍茫的海面,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的感觉,让人内心惶恐无助。
大海里随时会有各种凶兽冷不丁扑向鼓面袭击着众人,巨浪也不断扑来,陈天本想催鼓高飞却只能做到勉强贴着水面飞行。夔牛鼓高飞不起,很快就被扑得东摇西摆,众人站立不稳,不一会又有三人被巨鲸给吞了。
陈天见状不得不祭出剩下的八十面巨鼓连成鼓阵,叫众人站到最中间,龙三也赶紧布起八卦金罩大阵。局势在大阵开启后总算稳定了下来,队伍却一下少了四个人。
陈天自打失去唐菲就变得精神恍惚,有些六神无主,众人也都迷茫了。这茫茫大海中不见半点机关的踪迹,所有人一下子都没了方向,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主持大局的重任一下子都落在了龙三和风天赐身上。
“既然没有任何头绪,大家就先尽量减少消耗随波逐流,也许机缘到了自有办法。”
龙三说着率先在阵内结跏䟮打坐,只管关心阵法和鼓阵的稳定,其余的人也都陆续坐下掌握鼓阵。
陈天望着茫茫大海发呆了数天,心痛的感觉,渐渐地又把他带回了那些久远的过去,那些洪荒岁月。
一蝶,一凰,围绕着青莲翩翩起舞,渴吟清露饥食清风,快乐逍遥,声声快乐的嘶鸣,偶尔响彻云霄。
“凰,你回来了……”
那道声音甜美,令人心中一动,忍不住要和她千年万年,只需相视一笑足矣!
转眼,又是烈焰翻飞,雷海在翻腾,咆哮,满天的神魔乱舞,战火不断蔓延……
“古凰!你可曾后悔!”
“不悔!为了她,我终究是不悔!”
痛苦,如烧红的铁块,深深在灵魂烙下一个印记,三生三世过后,那痛仍然能穿透万古而来,如留恋那颗眷恋的心。
“唐菲!我一定会救你!坚持住!”
陈天望着大海发呆魔怔了数天,渐渐两眼发红放射凶光,突然拼尽全力对着大海一吼。这一吼顿时令那海浪倒卷苍天色变,夔牛鼓阵也被狂暴的音波冲击得向个神秘的地方飘飘荡荡而去。
陈天吼完,竟是哇地吐了一口血,突然闭气摔倒在鼓面上昏迷不醒。龙三急忙把他拖过身边,手按他身柱穴为之推宫过血,没想到他全身大穴经脉已经全部闭塞,任得龙三费尽诸多努力皆是油盐不进,没过几天还开始发起高烧说着胡话,都是些谁也听不懂的术语,似乎在和谁讨论着什么。
“糟糕,他这是在拒绝整个世界,又是个情种啊!”
风天赐是个用药高手,看到陈天一介修真人士居然病恹恹的,急忙给他把把脉,然后开炉煎药,用着民间最常见的药方子弄了一碗药水,撬开他的嘴就灌了下去。风天赐足足做了十天郎中,总算把一个病恹恹的陈天给救醒了。
“不好意思,大家这断时间辛苦了,我梦回前世,每天都梦到和疯丫头讨论工作呢。”
陈天醒来后身形消瘦神情萎靡,很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不住地道歉解释。
陈天醒来也加入控制鼓阵的行列,可惜连他也没头绪。这阵内没有星辰日月,连磁石做出的指南针也不管用,只得任由夔牛鼓飘飘荡荡。
这一漂流就是五十年,五十年后陈天又开始感到绝望了,每天都独自一人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渐渐的陈天又陷入了魔怔,体内的魔气开始不受控制变得狂暴了。十年后,他的体内,魔气已然翻腾咆哮不断,整个人处于滔天魔焰中,脾气时好时坏,好在有一股佛家真气镇压着,不至于发狂伤人。
一天早上,天边开始发亮时,龙三强大的神识照例尽力铺开观察着四周,突然发现天边滚滚黑气铺天盖地涌来,那些黑气里竟然充满了各种狂暴的负面力量。
“糟糕!难道是陈天的魔气吸引了那片魔气?这下可怎么办?”
看那魔气飞来,龙三顿时急得挠头抓耳,忽然想起在东方朔洞府内看到过一本佛经,以前陈天被魔气所侵就是白象念的佛经化解戾气,这下只有病急乱投医了。
龙三一想起这茬事急忙翻找起陈天平日拿出供大家研习的书册,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本佛经,却是一本《金刚经》。
龙三一拿出《金刚经》就赶忙叫上众人一起研习参悟。半个时辰后,翻滚而来的魔气开始被魔怔了的陈天不断吸收入体,陈天整个人还是那样毫无知觉,不断喃喃自语,身上的魔焰越来越盛,散发的各种狂暴负面气息搅扰得众人心神不宁。
“不好,再这样下去这小子不发狂我们倒先发狂了,赶紧念经镇压魔气。”
龙三说过话立刻做了简单的净手洁口仪式,虔诚地照着经书开口诵经,其余人也随口念起。这些经文对他们一众门外汉来说一开始甚是生涩难懂,到最后渐渐畅通,阵阵佛音出自一帮门外汉之口,果真把陈天的滔滔魔焰安抚平息了下来,陈天的神智也开始慢慢恢复清醒。
三年后,陈天吸收完了天边的黑气,魔怔的状态在众人的佛音中开始有所缓解。龙三他们三年不断诵读经文,体内居然开始出现了丝丝佛家真气汇聚成团栖息于丹田,口诵佛音也开始出现道道金光,一个个万字金光出口不断镇向陈天,倒也颇为见效。
某一日,陈天喃喃念了几句佛经终于醒来,感受到体内翻滚的魔气险些酿成大祸,也渐渐闭上双眼开口跟着呢喃念起了金刚经。
“陈天,你为何用情如此之深,我不求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只求你每日多看我一眼就好……”
黄宣看着陈天每日静坐念经不动如山,脸上尽是相思之苦,悄悄抹掉两行清泪,又跟着悄悄念起经文。
混沌彩蝶,那一分为四的灵魂,终于又悄悄飞回来一份,深深依恋着古凰。
痛苦,如烧红的铁块,深深烙在灵魂深处,跟随着古旧的灵魂千年,万年,生生世世。
七年后,陈天缓缓睁开双眼,眼内神清气朗,双瞳内日月涌现,深邃的目光如包含世间万象。
“多谢各位道友,陈天好了。”
陈天合十对众人一拜,神情复杂地往黄宣看了一眼,长叹一声又起身望着茫茫大海。
“道友不必言谢,我等因此得福,受益匪浅。”
“你们都修出了佛家真气,救我于水火中,陈天不是无情无义之辈,这枚玉简拿去参悟吧,免得他日癫狂而亡。”
陈天说着递给风天赐等人一枚玉简,那玉简上记载的正是修炼第二丹田的正宗法门。
“他奶奶的,这大海还要漂流到几时!”
陈天给完玉简,一收念佛的肃穆神情,对着大海咒骂不已,众人愕然。
“呵呵,陈兄弟见心见性,不失本心,难得难得。”
“风大哥,彼此彼此。”
风天赐拍了拍陈天肩膀,不再说话,又眺望着大海,突然看到远方模模糊糊一座海岛。
“海岛!大家快看,是海岛!”
众人望去,果然是一个海岛,随波逐流七十年,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好大的海岛,上面灵力波动剧烈,是无数的禁制,我们找到阵眼啦!”
陈天散发神识探查,岛上果然灵力波动剧烈,密密麻麻都是禁制,即刻催动夔牛鼓扑了过去,不待休整就频频挥手解除禁制。经过两百年的研习和破解,大家对这些东西都已研究透彻,解除的速度极快,岛上只看到重重人影来回奔跑,不再有它物。
三十年后,最后一丝禁制被陈天挥手解决,无边海水顿时哗啦啦退去,众人定睛看看四周,自身所在不过是在一颗树上的一片叶子中央,叶尖露水尤在。
树下蹲伏一大鲵,两腮鼓鼓,噗噗一吐一个人,最后一个人从里面弹了出来立即骂骂咧咧,举起酒葫芦猛灌着烈酒。众人一看到往日被吞之人悉数归来,欢欣鼓舞跳下树叶恢复了正常大小,陈天更是激动地上前对那老者一拜。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陈天拜毕急忙上前扶起唐菲,紧紧搂在怀里,生怕眼前的娇艳女子突然消失了。
三生三世的离别,有些痛苦已无法说出口,一个拥抱足矣!
“要死啊,你搂疼我啦,那么多人看着呢!”
唐菲费了好大劲从陈天怀里挣扎出来,羞答答如一朵挂满朝露的芙蓉。
“才那么一会不见,你猴急啥呀……”
唐菲一挣脱出来尴尬不已,对着陈天嘟嘟囔囔。众人看着这对玉人劫后重逢的欢愉模样,尽皆欢欣地笑了。
“娃娃们,先别笑了,三百年已过,你们在此界逗留的时间不多了,还是抓紧进入下一关吧。这大鲵系我主贪欲所化,送给这女娃子吧,他们俩呀,有缘分。”
老者抓起地上的大鲵递给唐菲,指了指他们身后渐渐显露出容貌的一座小镇,又灌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