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我心脏无比难受,跳下床去找药。发现只剩两颗了。我已经多久没吃药了呢?自从和沈汀兰共睡一张床,我处处都得防着她。以她这个大嘴巴,若看到我吃药,一定会刨根问底、追查到底的。到时候,我在潇湘学院就会成为头号新闻人物,成为名正言顺的“药匣子”了。
本来艾嘉琪给我的嘱咐是每天都要坚持吃,因为,这是在我生长十八年的经历里,每天的“必备食品”,就像一日三餐一样,必须一日三药。离开了艾嘉琪,我就离开了这种痛苦的日子。因为,在以前,我想要倒掉药都不可能,因为艾嘉琪总要看着我把药吞下去才会转移视线。
离开了药物,我就觉得我是个正常人了。晚上心脏的剧痛,把我的美梦击碎。是啊,我是个天生就受上帝歧视的人,与生俱来的病,就像我身体的某一个器官,某一个重要组成,陪伴我生长了十八年!
以前发病的时候,我都会忍着,忍到沈汀兰睡熟的时候,忍到我以为整个世界的人都安息的时候,我才跳出来,翻箱倒柜地翻找一直想扔却没扔掉的药丸。吃完药,再把药打入冷宫,扔到沈汀兰这辈子都不会翻到的地方。
在沈汀兰熟睡的时候,我也多次觉得她就会突然间梦游一样,战战兢兢,魂不守舍,所以,我渐渐地更能忍受疼痛了。因为,有时候惊慌、心乱如麻会比疼痛更难以忍受!
我握着两颗药丸,憧憬着,会不会吃完它们,我就会像童话里讲的那样,病就这么好了,一辈子不再复发?或者,我如果不吃掉它们,会不会一觉睡去,再也不会醒来?或者,凌风吻我我就会醒来?万一,凌风不懂王子的风情怎么办?万一他没看过《白雪公主》怎么办?万一他看过《白雪公主》,不相信这个童话会成真怎么办?万一他看过《白雪公主》,像骑白马的王子吻白雪公主,但是,我不是公主,永远不会醒来怎么办?……
纠结了好一阵,我决定,吞下药。因为,我怎么可能是个公主?充其量也是一个灰姑娘,被艾嘉琪这个生母像虐待自己的后女儿一样的摧残着!摧残地体无完肤!艾嘉琪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艾嘉琪这个恶毒的女人,在半夜时分还不忘来虐待我,打电话来监视我啊?!
“艾嘉琪女士,你又有什么要交代?”
“艾米粒,你是我的女儿耶,没事我不能慰问你一下吗?”
“当然可以,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刚约会回来兴奋过度,还是打鸡血了啊?”
“艾米粒,瞧你这语气,一定是忘了吞药了吧?”
我看了看扔握在手中的药丸,刚想扔出去,便听到艾嘉琪在那边尖叫——“啊呀,我忘了给你寄药了!米粒,你怎么样?你怎么不提醒妈妈?”
我冷笑一声:放心好啦,我暂且死不了!我还有两颗……
“不对,我给你掐算过了,你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应该跟我要药了,你怎么没告诉妈妈啊?”
“我的死活,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一个棋子,还是一个女儿?不,棋子!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棋子吧?一个赚钱的工具!我才十八岁耶!”
“艾米粒,你欠了我的,你就一定得偿还给我!”
“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条命!”
“那我现在还你好啦!”说罢,我用力地挥手,药丸被甩了出去。我怔怔地望着它们,一直被滚到了门外。客厅的灯开了,我有些惊慌,我以为沈汀兰梦游了。因为害怕,没敢动弹。但是,猛地想到,沈汀兰应该是在家里。所以,我冲出门去,毁尸灭迹。
“艾米粒,你在干什么?”米琪尖叫着问。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啦?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干嘛?米琪瞪了我一眼:有没有搞错,你还不是一样?我脱口而出:难道你也病啦?
米琪皱起眉头:你才病了呢!我胸口疼!说罢,她指着我的病魔纠缠我的地方。但是,当她说完她疼的时候,我的疼痛感立刻减轻: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纯粹的快乐,任何一个人,无论表面多么光鲜,在阳光下多么神采奕奕,总会有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电话那头的艾嘉琪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去,我握紧电话,偷偷地捡起药丸,溜回房间。当我关上门的刹那,艾嘉琪轻声问我:你在跟谁说话?
我淡淡地回答:米琪!艾嘉琪怔了一下,抖瑟着说:米……琪,米庆华的女儿?我说,对啊,Dragon集团的明日之星,Dragon集团老总米庆华的独生女、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可笑吧?原来我这辈子还能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啊?!多谢你啊,艾嘉琪,让我有机会登进潇湘学院,来到这里,我大开眼界!原来,我还可以活得这么卑微!自己在图书馆里像个灰姑娘一样地忙里忙外,然后还得面临米琪的冷嘲热讽……
“别说了!”“我偏要说!艾嘉琪,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勒索我钱了好不好?!”“不行,你这辈子欠我的,一定要还!”“那好,我欠你一条命,我现在就还给你!”
“等一下!”电话那头传来艾嘉琪的嘶吼。我怔住了:干嘛?艾嘉琪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我想了一下,这辈子唯一的惦念就是——凌风,这辈子,我第一次爱过的人。还有,我素未谋面的爸爸,艾嘉琪的准男人?
我想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想见我的爸爸!艾嘉琪犹豫了一下,轻声告诉我:你,可能已经见过他了!我脑袋轰地一声,飞机轰炸月球般的巨响:不可能?如果他见过我,他会认不出我来?女儿长得像爸爸耶!
艾嘉琪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别像他,无情无义,冷血无情,尖酸刻薄,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像他!我听后,立刻反驳:艾嘉琪,你别胡说八道了,虽然我爸爸这十八年来没对我进行过关心,至少没摧残我脆弱的心灵啊?你说他坏话的时候最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电话那头的艾嘉琪没有了声响,更没有泄愤而醉的声音,她这次,应该很清醒吧?我说,我困了,想睡了!艾嘉琪立刻叫住我:米粒,明天你到学院外面的S餐厅,我去给你送药!
我厉声说:不必了!为了吃药,我整天像做贼一样,我受不了这种生活了!艾嘉琪说:你放心吧,沈汀兰这种女孩子,不会想到你吃的是什么药的!
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她怎么会知道?艾嘉琪,你老实交代,你这么多年来给我吃的药到底是毒药还是什么?为什么我越吃药,我的疼痛越是变本加厉?我是不是你杀父仇人的孩子?如果是,我还你钱还不够,你还要这般折磨我?……
艾嘉琪怒吼一声:艾米粒,如果你再敢质疑我,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好,明天你和我在S餐厅见面,我带你去验DNA!看我当年到底有没有生下你这个孽障!
我说,好!电话那头立刻发起了恼人的:嘟嘟嘟嘟……
我看着手中的药丸,拿起水杯,一口吞了下去。管它是不是毒药,只要能缓解我现在的疼痛,哪怕是鸦片,我也必须毫不犹豫地吞下去。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苦痛、短暂的宿命?
门外响起了重重地敲门声,我打开门,只见米琪狼狈地站在门外,默不作声。我惊悚地站着,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滩肉,瘫倒在地,让她看不见我。她,是不是在像沈汀兰一样,梦游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对面发起沙哑的声响:米粒,你别走,我胸闷!我想了一下,刚刚在外面捡药丸,是听说她胸口痛来着。我立刻把她扶进房间:别怕!
米琪坐下后,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胸闷的时候,艾嘉琪总会让我躺在她的腿上,然后不停地给我揉胸口。那样,我就会感觉胸口暖暖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我让米琪躺下,躺在我的腿上。
米琪疑惑地看着我:干什么?我说,我小时候胸闷,妈妈就是这么帮我按摩的,然后我就感觉好很多!我想给你试试!
米琪突然温顺得像小绵羊,躺在我的腿上,任由我摆布。米琪额头上的皱纹渐渐疏散开,她笑嘻嘻地看着我:真不疼了,有妈妈的味道!
我扑哧一声笑喷了:哎,米琪,你有没有搞错,你见过像我这么年轻的妈妈吗?米琪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我都没见过我的妈妈!我听后,惊奇万分:那你怎么长成这么大的?!
米琪说:我有爹地啊!我说,咱们两个都很可怜啊,我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像是继母的妈妈!米琪说,我爸爸很疼我的,我一点都不可怜!
我说,那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妈妈,你没问过你爸爸吗?米琪听后,两眼放光:我爹地说了,我妈妈出国了,等我长大了,她才回来!
我说,咱们现在还没长大吗?米琪摇摇头:不知道,或许,等我结婚的时候,她就回来了吧?!我说,你什么时候结婚?米琪说,等我二十岁,我就结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而出:和凌风……?米琪笑嘻嘻地说:对啊,我和我的风哥哥成亲!我说,你应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有更好的人呢?米琪摇摇头:不,凌风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我非他不嫁!我听后,心立刻冷了下去。凌风,真的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吗?我那么喜欢他,米琪也那么喜欢他!米琪是一个公主,而我,什么都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云晴走到我房间,把米琪给带走了。她说突然醒来,发现旁边少个人,睡不安稳,一定要把米琪逮回去做陪睡。我打了个哈欠,准备迎接明天的战争。有艾嘉琪在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成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