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到得比我早,一袭青蓝锦衣,长身玉立,冲我微笑。
我惊喜道:「见惯了你穿夜行衣的样子,今天穿这么好,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点头,仔细看着我身上衣衫,「彼此彼此,我没想到,你穿了男装——」
我卷卷袖子,「从陆钧衣柜里扒拉出来的衣裳,大了点,呵呵。」
他的表情微微凝固,旋即问我见没见到陆钧,有何感受。
「见到了,一般吧,你给他的评价太高了,他算一表人才的话,那你岂不倾国倾城了?」
方兄又笑,「别乱用成语。」
我觉得我用得挺对。
「而且他太瘦,没气势,不像传说中的陆青天。」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
我道:「可能不是生病,是肾虚。」
方兄一副等我解释的样子。
我解释:「你别看陆御史人前秉公执法特严肃,其实背地里没少看春宫画,都藏在他相府卧房的衣柜里。看这么多,能不肾虚吗?」
日光下,方兄的脸色青红交加。
他斩钉截铁道:「男人都看春宫画,他绝对不肾虚。」
我识趣地闭了嘴。
就不该和男的讨论这个问题。
难得和方兄在白天见面,我决定请他吃饭,报他多次投喂我的恩德。
走进酒楼,我豪气上来,让他尽情点。
他疑惑,「你不是月银很少么?能付得起账?」
他问得也太直白了,店伙计还在旁边呢。
我再三保证付得起。
菜端上来,他还是一脸不相信。
我只好如实相告,「我在陆钧房间里翻出枚玉扳指,卖了五两银子。」
方兄痛心疾首,「相爷府里都是好东西,你卖的也太便宜了。」
「这样,下回你再找出什么好东西来,交给我,我认识一家当铺老板,绝对给你上百两的价。」
我嚼着猪蹄子,含糊地应了声好。
吃过饭,我准备回去睡觉,方兄非要拉着我散步消食。
散着散着就散到了东市。
商铺林立,熙熙攘攘的地方。
方兄忽然开口,「小五,你请了我一顿饭,我也送你件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一下,说我的胭脂快用完了,你给买盒胭脂吧。
他奇道:「你成天要么穿夜行衣,要么穿男装,要胭脂作甚?」
我不乐意了,「那我也是女子啊,关起门来自己抹给自己看,不行么?」
于是一路溜达到街角的芸娘胭脂铺。
从前客如云来的胭脂铺大门紧闭,几个妇人在门口小声议论。
「听说芸娘和人私奔了,铺子才关的门,这寡妇就是耐不住寂寞啊。」
我暗道一声晦气,赶紧把方兄拽走。
方兄莫名其妙。
我道:「芸娘没和人私奔,她被人掳去奸淫,宁死不从,一刀割破了自己喉管。」
方兄怒道:「是谁做下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还污蔑于她?」
我耸耸肩。
「是我主子,芸娘的尸体还是我埋的。就在西郊的柏树林里,大半夜埋尸,吓死人了。」
我们绕到街另一端的胭脂铺。
付账的时候,老板看看男装打扮的我,又看看方兄,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误会了。
我故意挽起方兄胳膊,作小鸟依人状。
老板的眼睛瞪圆了。
方兄的脸,也一点一点红起来了。
他任我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