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灿在发愣，关罗莎也在发呆。
能在娱乐圈出人头地的人，没有傻白甜，不论男女都是人精。
关罗莎也是。
当年她面对赵市曾戏弄时高喊“我是卢灿女人”的行为，虽然明面上有损颜面，可暗地里却让多少女人羡慕不已——没有那句喊声，卢灿更有可能继续保持暧昧而不是真正走近……
对于母亲费里的变化，早在一年多以前，她就隐隐有所察觉。
一个离婚十年的女人，忽然经常脸色红润，笑容满面，还热衷于肌肤及身材管理，甚至去做腰部抽脂和私密部位护理。关罗莎很清楚这些情况预示着什么。
最开始，她很高兴费里能找到第二春，甚至还因此与母亲开过玩笑。
让她怀疑到卢灿身上，还是今年四月份发生的一件事。
四月份，蓝珀医美总部，装修和设备调试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也因此，她很少回大潭湾的家中。有一天，她回家取换洗衣服，意外听见母亲在二楼唱曲。
惊讶之下，她偷偷询问小弟，结果小弟告诉她，昨天放学回家时看见阿灿姐夫的车刚走。
自从有了怀疑对象后，关罗莎开始秘密关注两人。
果然发现不少蹊跷事，譬如每次母亲听到卢灿要来家吃饭或留宿，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喜悦，以及母亲对卢灿事情的过度关心…………
这一发现，让关罗莎曾经无比焦灼和纠结，一度想要大吵大闹一场再分手！那段时间，她很少回大潭湾，多数时间住在已经装修好的办公室或者自己的私宅。
一次醉酒后，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猜疑，向安惠子倾诉。
孰料，安惠子只有一点惊讶但并不是很意外。这是因为费里的医美手术，都是安惠子介绍完成，所以她对于费里有“男人”，早已有所猜度。
这位年近四十岁的东洋女人，很聪明。她之所以加入蓝珀医美，奔的就是卢系资本的庇护。得知这条隐秘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帮“好友”出气，而是琢磨如何稳住对方。
这很实际！毕竟，一旦关罗莎将盖子揭开，蓝珀医美还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未知数，即便能开下去，千美医疗的郑家报复，又有谁来扛？
所以，她从女人的角度给关罗莎一通分析，又反问对方，你真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揭了盖子伤害受伤害最大的可能并非卢灿，最有可能是她还有费里，你真的愿意看到这一幕？
不仅如此，她还列举不少她看到过和听说过的更龌蹉例子，来安慰关罗莎。
男欢女爱嘛，本质上就那样……这是东洋女人对非婚姻的两性之间关系的普遍态度。
还别说，安惠子的一顿操作，真的让关罗莎慢慢扭曲心态，接受这一现实。
昨天，蓝珀医美开业，业绩不凡，她的本意并非指责，而是想试试俩人的态度。
没想到，费里直接来个不辞而别！
这让她既有些解气，又有些说不出的松快，还夹杂着些愧疚——如果昨天自己不任性，大家糊涂过，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的僵局。
不管怎样，这一混乱关系，终究告一段落，对各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也算是人性的回归。
………………
卢灿终究受到一点影响，在接下来的七月，更不愿意出门，虎博都很少去，薇薇安和陈羽莲那里同样也不怎么去，大多数时间在修改《百年家族》这本卢氏传记。
黄碧云写完第一稿，又遵从卢嘉锡的意见，修改了第二稿。老爷子依旧有些不满意，自己动手改了第三稿。黄碧云再度润色，送往卢灿这里，已经是第四稿。
静下心来翻阅这套一百六十多万字的传记，卢灿不寒而栗，才真正明白爷爷卢嘉锡一直不满意的原因。无它，即便是黄碧云一再美化，可字里行间依然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吃人”气息。
卢观恒中年发迹，创“广利行”，五年时间成十三行中翘楚，人称“茂官”。简短一句话，似乎很荣耀，但扩充成二十多万字的内容后，其间的尔虞尔诈，就怎么也遮掩不住。
譬如卢观恒娶当时江门颇有名气的布商涂家女儿涂安岚。
结婚后不久，涂安岚的哥哥也就是卢观恒的二十七岁大舅子涂洪源，在青楼得马上风暴毙；四年后，岳父病重，广利行兼并将岳父一家的家产；十年后，涂安岚为卢家添两子卢文锦和卢文举之后，呕血而亡……这特喵里面没蹊跷才怪！
再如，二代卢文锦，联姻伍秉鉴家族（伍秉鉴的侄女婿），两家操纵十三行，富甲天下。
似乎听起来也很荣耀。
但事实上，卢文锦原本有青梅竹马的发妻，为迎娶伍家女，卢文锦以“无所出”为由，休妻再娶！
这种缺德事，怎么也掩饰不掉！
三代卢永生一辈子守成，苟且偷生，火烧十三行事件发生后，为报复“暴民和团勇”，他令人引英法联军进广州城，活捉叶名琛。
这是国耻啊！
四代卢创行更别提了，就是个大烟鬼，家业彻底衰败，苟延残喘。
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出不少“踹寡妇门、强娶民女”这类缺德事。
尽管传记中也提及不少卢家祖上的善举，譬如浦桥修路，捐钱修庙，投建学堂，新建赡养院和抚济院，资助贫困秀才学子等，黄碧云和爷爷卢嘉锡也在传记中尽力美化，但这些根本遮不住卢家所犯下的累累恶因。
每一页，都血淋淋的。
这玩意，根本就没法改！除非重新编一套故事！
所谓“诗书传家”“儒商”之类的，根本就是后人对先人的臆想性赞美而已！
卢灿足足思考了半个月，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套《百年家族》传记，永久封存！
至于黄碧云那里，只能说声抱歉，从金钱上弥补一二。
想来她也能理解。
…………
七月，最好的消息来自中东。
7月18日，伊朗迫于形势压力，终于在联合国589号协议上签字。
长达八年的战争，名义上已经结束。
剩下的那点伊拉克军队何时从所占伊朗领土上撤军的争议，已经无足轻重。
国际油价应声下跌。
相比年初，原油油价下跌42%，轻油下跌37%，重油和航空用油，分别下跌39%和27%。
做空原油的资本机构，赚得盆满钵满。
安德烈等人，已经在逐渐收场，大约在十月份，资金能全部撤出中东石油市场，走账平台依旧是阿拉伯银行。
这次做空石油，阿拉伯银行帮了大忙。
卢灿打算等孙瑞欣生产之后，走一趟阿联酋和约旦，其一是感谢穆尼布·马斯里和沙迦酋长国苏尔坦王室的帮忙；其二嘛，自然是开始正式布局卢系资本在中东的存在！
7月底，模型分析部的技术人员，陆陆续续回港。至于安德烈，带着几名交易员与操盘手，还蹲守在阿布扎比，负责收尾工作。
功臣回家，卢灿和田乐群夫妇在沙田大院附近的福临门酒店设宴招待。原本只是一场内部庆功宴，可依旧有不少自诩卢家合作伙伴身份的，不请自来。
譬如眼前的蒂姆。
蒂姆也是忙人，不仅要督工港岛国际会议中心项目，还要推进沪市大酒店。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今天他忽地出现在福临门酒楼，让卢灿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蒂姆拍了拍卢灿肩膀，同样调侃道，“大家都说，现在见你一面很难呀！比觐见港督还难！”
卢灿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嘿嘿。”蒂姆扬扬胳膊，虚指西边，“晚上愉园在沙田大球场迎战精工，强强对撞，我陪老爷子过来看球。听说你在这边搞庆功会，过来讨杯酒。怎么，不欢迎？”
愉园是霍家投资的足球俱乐部，精工队是黄创山的球队，两支球队都算是香江老牌强队，每次对阵，都有着“香江内战”之称。
卢灿哦了一声，又问，“你家老爷子呢？在外面？”
“他直接去球场了。我过来……有点事和你聊。”说话间，他推了推卢灿。
两人往僻静的角落走了几步。
“沪市大酒店十月底封顶，后面是四个月的装修期，预计明年三四月份试营业。在国内，你的面子比我好使，这中间，能抽空去一趟沪市，帮我撑撑场子吗？”
又拍拍卢灿胳膊，“越快越好！”
卢灿挑了挑眉。
蒂姆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他匆忙上门请自己出面帮他撑场子，八成是在沪市得罪谁了！
历史上，霍家与国内的南方系最亲密，与北方系关系也不错，但与沪系的关系就很一般，甚至霍家资本都没有参与浦东大开发。这次浦东大酒店的投建，原以为是缓和两家关系的契机，没想到，还是出现问题。
卢灿想了会，盯着蒂姆的眼睛，“我去一趟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问题出在哪儿？”
蒂姆的目光有些躲闪，期期艾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低声说了一句，“我十多岁的时候，当时海上闹匪很严重……家父曾经和棠坡朱氏台北一支，闹过矛盾。最近他们家也回浦东投资，我听人说，有人提到这件旧事……”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其妙，可卢灿却豁然明白过来，难怪霍家不愿意涉足浦东，甚至霍老晚年自己都变得越来越低调。
棠坡朱氏，明代藩室岷王后裔，有一人去年任沪市领导，恰是棠坡朱氏台北一支主事人的堂弟！此人后世颇有清誉，心胸宽广，嫉恶如仇，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卢灿心底有谱了，霍家应该是自己吓自己，遂即点头，“八月份，我去浦东参加和讯工厂开工典礼。该见谁，你给列个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