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帕克的私人庄园,面积很大,直升机停机坪、马场、农庄麦田、小树林。可能澳洲承袭了英国血统吧,跟卢灿的剑桥郡诺顿庄园很类似,算不上惊喜。
不过,霍老和彤叔一行,已经啧啧称叹——谁让香江面积如此之小呢?
坐直升机简单溜一圈之后,草地上,爬梯公司已经将晚宴准备得差不多。
有意无意中,卢灿被安排在保罗·基廷的正对面。
越高端的宴会,越是不以吃饭为目的!
这一道理,东西方皆适应。
宴会开始后不久,就进入交友模式,捉对聊天。
保罗·基廷毫无疑问找到卢灿,两人选择前院右侧的小花园旁,喝酒聊天。
卢灿坐下后,举杯与保罗·基廷碰碰,“基廷先生今晚能出席,让我意外。”
“今天周末,私人时间。”保罗·基廷耸耸肩,挑了挑眉,似乎很羡慕又像挖苦偏偏又有点自嘲意味,朝着远处的女人堆努努嘴,“而且,我单身一人,可没有卢先生左拥右抱的福气。”
很少有人在卢灿面前直接提这一话题,即便在英伦,那些贵族老爷也不会拿这个话题打趣,很容易得罪卢灿。可保罗·基廷这家伙还就是提了,而且说得很轻松,肆无忌惮。
卢灿盯着对方,呵呵一笑,“基廷先生对那种频繁更换对象、不负责的婚姻,很欣赏?”
毫无疑问,这是卢灿的回怼,他在讥讽欧美七八十年代高居不下的离婚率、婚内出轨以及婚前频繁更换对象现象。
一对一的忠诚爱情与天长地久的美满婚姻,确实令人羡慕,值得赞赏,但是,更多的却是花样百出的婚姻危机,始终是西方社会难以消除的痼疾!
譬如眼前这位三十八岁还未结婚的保罗·基廷,他更换的女朋友具体有多少,卢灿不清楚,但是几十个,几乎可以肯定有!
“NONONO!”保罗·基廷连连晃动食指,“爱情必须感觉到位,婚姻必须是忠诚的!”
“所以……一旦婚姻中的双方感觉不到位,就可以选择离婚?”卢灿立即问道。
“为什么不?”保罗反问。
“没有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卢灿再反问。
“不爱对方,选择离婚也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不是吗?”保罗·基廷又反问。
“所以你认为,高频次更换女朋友,还有,高离婚率,是一种正常现象?”卢灿同样反问。
这就是两种文化的最典型冲突,东方人的家庭婚姻观和西方人,差别非常大。
一个社会,高离婚率肯定不正常,保罗·基廷揉了揉太阳穴,他认为自己的观点肯定正确,可是,偏偏没办法驳斥卢灿的“歪理邪说”!
在没有办法驳倒对方之后,保罗·基廷选择了退缩,摊摊手,“OK!我尊重你们的文化与传统。尽管我知道它是不对的……”
这次轮到卢灿对他摇晃食指,“既然你尊重,那就不要轻易去评价它究竟是对还是错。时间会证明,婚姻与爱情无定式,自己和对方感觉幸福,就已经足够!”
“但是它已经触犯法律……”保罗·基廷又想驳斥卢灿的观点。
“我们都遵守法律,并且按照法律的约束来行事的!”卢灿笑容有些奇怪,似乎带了点讥讽。
保罗·基廷看到卢灿的笑容,一愣,马上醒悟过来。
这世界有一部分人,非常遵纪守法,但是,法律的空子,更没少钻——西方世界一直流行一句话:对法律最熟悉的不是法律制定者,而是那些大资本家!
眼前的年轻人,显然就属于这拨人!
卢灿确实很遵守法律,他与田乐群有官方结婚证,孙瑞欣和温碧璃,则是家族契约式婚书。
你说他犯法吗?没有!
这一话题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两人显然都没料到,今天的见面,竟然以这种方式开局,沉默片刻后,又相视一笑。
“和你聊天很有意思。”保罗·基廷笑着举起酒杯,与卢灿碰碰。
“谢谢,我也是。”
两人的对话很快进入第二段。
保罗·基廷将酒杯放在花坛上,身体向卢灿方向侧了侧,“维文,你这次来澳洲……有且不止一人警告我,要提防你搅乱澳元汇率改制,你打算下场吗?”
卢灿眼睛微凝。
刚才在庄园门口遇见对方时,卢灿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打探到自己的计划,以至于提前接触并发出警告。因而,他一直保持很高的警惕,与保罗·基廷刚才的对话,寸步不让。这在卢灿的处世哲学中,很少见。
可现在一听对方的问话……卢灿已经确信,对方或许有试探之心,本身并不知道。
“你希望我下场还是不下场?”卢灿选择一个模棱两可的反问。
“我是资本自由的倡导者,所以,我坚持澳元的汇率自由浮动。”保罗·基廷侧身,盯着卢灿的面孔,“下场或者不下场,都是你的选择。你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不影响这次澳元汇改!”
语气很自信!
“自由?”卢灿呵呵一笑,“那联邦政府会干预澳元的自由浮动吗?”
保罗·基廷立即说道,“这是捍卫国家利益,与自由无关!”
“那就是肮脏浮动啰?”卢灿似笑非笑地扬扬眉,“所以,基廷先生,不要轻易披上自由的外衣。”
保罗显然被卢灿的嘲讽式笑容激怒,向卢灿这边欠欠身,瞪着眼睛,“自由不是无政府主义!自由的前提,是不损害他人和国家利益。”
“OK!我尊重你的理解与观念,尽管我知道它是不对的……但我不评价它!”这句话,五分钟之前保罗·基廷所说,被卢灿原封不动地搬回来,偏偏还画蛇添足的加上不评价它。
你特喵已经评价了好不好?!保罗·基廷很想来一句国骂。
这一轮的对话,算不上友好,保罗·基廷甚至来了情绪,这是因为他实施的政策被质疑。在他看来,显然是自己被眼前的年轻人看轻,这是高傲的他,所不能接受的。
双方沉默片刻,对话继续。
“维文,尽管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通过刚才的对话,我已经找到答案。”
卢灿手掌翻了翻,“你崇尚自由经济体,崇尚自由汇率。OK!没有经过烈火淬炼的刀,永远也成为不了宝刀,我给你一次淬炼的机会,看看澳洲经济的成色。”
没错,卢灿直白的告诉对方,自己打算狙击澳元汇率。
自从今晚遇到保罗·基廷,卢灿就有心理准备,这件事会被对方发现。
与其想办法继续隐瞒显得畏畏缩缩,还不如坦然承认。
尽管对方提早几天知道消息,可能会带来一些变数,但卢灿不觉得对方能翻盘——澳洲的经济体量原本就不大,金融储备金能有多少?
这就像索罗斯97年横扫东南亚一样,真当东南亚国家不想抵抗?
不是!他们绝对不甘心如此屈辱的投降,可是,力有未逮,空有雄心又如何?
还不如老老实实躺倒……让对方赶紧爽快完走人,不耽误自己起来继续干活。
卢灿真的坦白自己就是来狙击汇率之后,保罗·基廷嘿嘿一笑,“维文,那你得做好摔一跤的准备!”
“是吗?但愿……你能心想事成!”卢灿的笑容似乎很轻松,其实心底也在掂量——特喵的,原本准备好的偷袭战,现在变成攻坚,这件事难度增加不少,回去之后,还得要继续商量!
气氛有些僵。
卢灿都有心告罪一声,去另一边找钱伟和王永斌商量,又听保罗·基廷问道,“那你……还打算介入这次澳洲的国营企业私有化招投标吗?”
保罗·基廷开启今晚的第三段谈话。
“为什么不?”卢灿扭头笑笑,“投资澳洲产业,促进本土的经济发展和再就业,实现资本与地方经济双赢,这才是我带队来澳洲的根本目的。为什么要放弃?”
保罗·基廷眉毛抖了抖,想骂人,赚钱就赚钱,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他还真没法骂出口——这些话都是鲍勃·霍克在就任总理一职时的公众演讲词。
貌似说道诡辩,对方是个强劲的对手,保罗·基廷忍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笑了笑,“你说的很对,联邦政府欢迎这样的双赢投资。只是,你投资金融市场……还有多少资本再投资澳洲国企私有化项目?”
“这次竞争对手很多?很强?”卢灿很快回过味,立即问道。
很敏感,反应真的很快!
保罗·基廷心底赞了一句,笑笑耸耸肩,“告诉你也没关系,到目前为止,负责这次招投标的联邦政府采购部门,已经接收到包括科氏工业、联合科技、力拓、BHP、壳牌、ABB(瑞士电力与自动化集团)、罗克韦尔、新日矿、自由港、川崎重工、住友等二十多家科技、化工、矿产以及生物能源集团,递交的投标申请。”
嗅觉敏锐的不只有自己,保罗说出的名字,无一不是世界知名企业!
卢灿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传言——保罗·基廷很希望摆脱英联邦,摆脱欧美对澳洲的经济控制……不知真假。他揉了揉下巴,笑道,“听你的意思……很希望我们能击败他们?”
“澳洲的地理位置更靠近东方,而我们的文化和意识更接近西方。我希望澳洲不过分依赖英美,同时与东方保持密切接触和关联,能在东西方之间取得合适的平衡点,在这种平衡关系上,保持澳洲的独立自主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这话时,保罗·基廷的半边脸庞,沐浴在院子的灯光下,散发着莫名的光辉。
这是他的政治理想,虽然说得不是很透彻,可偏偏卢灿理解了。
后世的人们,聊到澳洲,几乎清一色的印象就是“美英小弟”。
其实,澳洲是有机会成为“发言者”的角色,而不只是“附和者”,那就是战后的二十年!只是,当时的澳洲,更习惯于跟随在战后形成的英美及北约身后,没认真考虑过这一问题。
也曾经有一些人为了改变这种状况而努力,譬如爱德华·惠特拉姆。
现实是,小弟想要翻身,必须得看大哥二哥脸色!
爱德华·惠特拉姆稍稍露出违逆的意思,就被英美扶植的派系及势力,直接压下去,很难翻身。
保罗·基廷的理想,值得卢灿尊敬,但他,注定实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