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励治的愤怒,情有可原。
卢灿这几年所处的高度,以及他远超同侪的思想,让他在与彭励治的对话中,总能给出一些让对方眼前一亮的看法与见解。
咖啡换了几茬,不知不觉中,天色竟然微微暗淡。
阿忠再度出现在视线中时,卢灿抬起手腕,已经下午六点多,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小时,连忙起身,“哎呀,这么晚了?!抱歉,莱克萨,我得走了!”
彭励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微笑着起身,并伸出手臂,“和你相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既然你有事……我们改天再约?”
他这话并非客气话,今天卢灿聊的很多内容,对他很有启发。
“改天再约!”卢灿与他搭搭手,转身告辞。
看着卢灿的背影,彭励治温煦的笑容,渐渐变得冷峻。
他想了好一会儿,抬手示意坐在不远处的助理过来,低声嘱咐,“你安排人,秘密查探一下,律政司的托马斯和他夫人,最近是不是和畔柳信雄频繁接触。”
这位私人助理,听到这个后,怔了怔,又重复反问一遍,“律政司的托马斯?”
他是彭励治从太古集团带过来的,既充当司机,也是保镖,自然是彭励治的自己人。正因为是自己人,他才会重新确认一下,毕竟,秘密调查同僚,很犯忌讳。
彭励治点点头,又叮嘱,“注意保密。”
卢灿敢对他这么说,事情八成是真的,不过,事关重大,彭励治还是想亲自确认。
除去他的现在职位影响力,彭励治在太古集团还工作了二十四年,拥有深厚的人脉资源,想要认真查探某些私密,并不困难。
再度确认之后,助理去旁边打电话。
彭励治再度坐下来,双手交握搭在桌上,继续琢磨着心事,嘴角又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彭励治很清楚,卢灿说出这条情报,显然有目的,那就是借助自己的力量,给托马斯施加压力。
最近几年,彭励治一直在关注卢灿,越研究越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能看透迷雾,屡屡有着神奇的表现。
因为关注,所以接触。
至于说太古集团的那点缘分,都只是引子。
八月初,那位年轻人的夫人,对外公布卢系资本旗下企业的纳税和就业人数时,彭励治当时吓一跳,连忙让人找来资料,没想到,资料显示对方所说,大差不差。
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远不是托马斯夫人那种空炮所能做到。
彭励治是商业精英出身,很清楚,就业率越高失业率越低,社会越稳定,经济越繁荣。
所以,他从心底更偏向于卢家。
至于卢灿透露的情报,算是另一个小惊喜。
嘿嘿,这事一旦披露,足够律政系的人,栽个大跟斗!
即便是不抖露出来,这种情报握在手中,也算是一枚重量级的筹码!
不说彭励治的心思,单说卢灿。
昨天,邵六叔电话邀约今晚在浅水湾道附近的功德林餐厅用餐,结果,卢灿和彭励治聊着聊着忘了时间。中间陈羽莲来过一次电话询问卢灿到哪儿了,阿忠告诉她,卢灿正在和布政使谈事。
一听是布政使,那丫头担心打扰卢灿的正事,便自己先去了功德林餐厅。
这会正是下班高峰,即便心急,可拥堵的车流,依旧让卢灿在七点钟时才抵达,足足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远远的就看见陈羽莲挥动的手臂。
一下车,卢灿就问,“六叔到了?”
“到了!不过我跟他和六婶解释过,说你正在和布政司的彭司谈事。”丫头伸手将卢灿的衣服褶皱抻了抻,又接过卢灿的手包,两人并肩往里走。
“六叔还是只租不卖?”
“嗯。”陈羽莲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这在预料之中。邵氏院线的自有电影院,虽然老旧一些,可位置都还不错,六叔怎么会卖?我们以每年交租的形式,拿下院线的管理权,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聊的是历史上著名的“邵氏院线转租”一事。
与历史不同,邵氏影业结业封盘,邵氏院线并没有陷入举步维艰的局面,有着纵横影业的片子,院线依旧在运作,所以,六叔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将院线租赁给钟表大王潘家投资的德宝电影公司。
不过,邵氏交出院线经营权的命运,没有改变。
五月份,陈羽莲归来,整合纵横传媒集团。
院线是娱乐传媒产业中的重要板块,自然也要整合进来。邵氏已经不制作电影,院线放的是纵横影业和一些独立制作公司的片子,你邵氏还捏着管理权不放,说不过去呀。
于是,从六月份开始,陈羽莲对六叔开启了水磨工夫。
将近三个月,终于将事情谈定。
最开始,陈羽莲想要院线的经营权,六叔哪肯答应,即便陈羽莲答应可以将票务经理一职留给邵氏,都不行。可能六叔被阿莲磨得没脾气,在七月底,提出邵氏院线解散,但邵氏自有的八家院线,可以以单家议价的方式,全部租赁给纵横影业,重新组建院线。
陈羽莲的团队讨论之后,认为这种做法可行。
纵横影业原本就有六家影院,加上邵氏的八家,再将原邵氏院线的加盟影院拉拢几家,足以构成X市最大的院线。
无非是前期工作麻烦一点。
就在前几天,纵横影业与邵家就租赁影院一事,达成共识。
至于说六叔约卢灿见面所为何事……他没说,但卢灿能猜到一些。
无非是借助此次租赁院线的“交情”,不希望纵横影业或者说卢灿与亚视走得太近!
邵家已经从电影圈退出,华星唱片半死不活,庞大的娱乐帝国几乎在这两年全盘奔溃,只剩下无线电视台这一个金疙瘩。如果卢灿真的在亚视发力,邵氏只怕连最后的黄金产业,都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