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斯，您找我？”
黄浩东笑嘻嘻探头，看见德巴尔在场，瞬间明白老板叫自己回来的原因。
尽管越过公司总部直接找大老板有些越矩，但黄浩东不怎么担心，因为这个项目当初就是大老板亲自谈的，自己所做的只不过是加快落实进度而已。
这就是大老板亲信的好处。
卢灿对他招招手，等他近前，又点点面前的方案，“刚才德巴尔说得对，你这方案有问题！”
黄浩东脸色一囧，正要辩解。
卢灿抬手继续说道，“既然外经贸部内部有反对声音，你们不解决这个问题，即便项目推进下去，也会留有后患！涂安楠和张炬盛的担保，值几个钱？他俩都五十出头了吧，一旦退休，外经贸部内部还有人支持你们吗？”
这涉及部委内部的派系斗争。
涂安楠是正经部委的副秘书长兼职广交会秘书长，颇有实权，张炬盛在部委也挂有名头，有些靠山。两人在职期间，什么都好办，但正如德巴尔所说，国内此时还是标准的“人治”大于“法制”，“人情”大于“商情”，两人一旦被调职或者退休，国贸中心项目怎么往下推进？
黄浩东脸色有些难看，瞥了德巴尔一眼。
卢灿又拿起方案，拍了拍，“既然知道部委内部的反对声音应该来自嘉里郭家，你不会联系张炬盛和涂安楠，直接去找郭家？拉上郭家一起投资就是啰！怎么搞得这般刀光剑影的……没必要，这不是我们投资项目的初衷。”
黄浩东一怔，心下抱屈，当初你也没说找郭家一起投资呀！
其实，涂安楠曾隐晦地提议过，拉上郭家一起做这个项目，但黄浩东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觉得既然拉上霍家和卢家，完全没必要再拉上郭家，而且，一旦拉上郭家，意味着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卢系资本，在项目中的话语权肯定被削弱……
更何况，卢灿当初谈口头协议时，确实没提到带嘉里集团一起玩。
另外，黄浩东不敢肯定老板对郭家的态度。
因为外界一直有传言，老板因为纳德轩珠宝代言人郑丽君被郭家退婚一事，有些看不惯郭家作风，和嘉里郭家关系不怎么样。恰恰在现实中，卢系资本与众多新马华人资本合作，但就是没有与嘉里郭家合作过。这一事实，无疑在佐证这一传言。
这也让黄浩东有些顾忌——他不清楚老板和郑丽君是否也有暧昧关系……外界传言是有的，否则郑丽君怎么可能担纲六年多纳德轩珠宝的顶级品牌代言人。
所以，为避免麻烦，黄浩东干脆利落地回绝涂安楠拉上嘉里郭家一起合作的提请。
这会儿被卢灿主动问起，黄浩东自觉很冤枉，却又无法说出口。
卢灿哪知道下属短短一瞬间想到这么多，把方案往桌上一扔，示意黄浩东，“联系涂安楠和张炬盛，尽快约见嘉里集团的人，看看怎么合作，再拿个新方案！”
黄浩东再委屈，也只能点点头，上前接过方案。
卢灿盯了他一眼，“这两年……国内情势，可能会有一些波折变化……你多关注。你以前在商情科做事，不要丢掉商情科的敏锐嗅觉，有什么突发情况，直接和我或者潘云耕潘哥联系。”
德巴尔愣了愣，找潘云耕联系？那肯定不是商情……不由得抬头看了眼黄浩东。
黄浩东没少给卢灿通报消息，当然清楚话中的意思——这次当着德巴尔的面说这些，也有给自己面子的因素。他连忙点头，“我明白！”
…………
卢灿等人交谈的郭家掌门者郭鹤年，此刻正在香江。很巧合，郭糖王也在聊郭卢两家关系。
尖沙咀东部，港岛香格里拉酒店管理层办公室。港岛香格里拉建设于1981年，在香江高端酒店品牌中很有名气，也是香格里拉酒店集团的标杆店面。
郭糖王与二子郭孔演，侄子郭孔丰正在喝茶聊天。
别看郭糖王六十有五，可在生儿育女方面，还是很厉害的，两房妻妾，长房生有两子三女；二房原是空姐，七十年代初被郭糖王收为妾室，1983年长房夫人谢碧容去世后，她升级为夫人，生有一子两女，最小的女儿仅有四岁。
郭孔演行二，由于大哥郭孔成因婚姻不顺，与父亲有间隙，且郭糖王认为大儿子才能一般，故而郭孔演此时被当成接班者培养。
为了培养儿子，郭糖王在两年前，将香格里拉酒店集团执行长的重任，交给他负责。
另一位郭孔丰，是郭糖王众多侄子中最为踏实肯干的一位，目前担任嘉里集团香江公司总经理，算是郭糖王为郭孔演上位搭配的辅佐之臣。
此时谁又能想到，辅佐之臣最终挑起大梁，而着力培养的继承者却在几年后被废黩？
一开始，三人聊得自然是香格里拉酒店的经营管理问题。
香江最近几年，兴建的高端酒店越来越多，竞争很是激烈，香格里拉虽然有名，但也面临着相当大的竞争压力，去年的财报，让郭糖王不是很满意。这次来香江，也有考察的用意。
讲真，他对郭孔演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竞争激励是现实。
转而问起侄子，嘉里粮油在香江的发展情况。
香江是典型的食品粮油进口地区，粮食不愁卖，嘉里香江公司主要负责向两广地区发货，郭孔丰干得不错。与去年相比，他对接的国内粮油主要销售渠道——粮站数量以及出货量，都翻了一番。
郭糖王听完后点了点头，想了会，又问，“小七（郭孔丰家中同辈行七），你觉得……国内的计划生育政策，对我们嘉里未来拓展市场，有什么影响？”
额，最近香江媒体吐槽的重点内容中，就有国内严苛的计划生育政策。
“近十年都不会有影响，他们人口基数大，增幅很快，缺粮的境况只会加重。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的布局速度……”郭孔丰几乎脱口而出，显然之前已经考虑过这一问题，但说到这儿时，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措词。
郭糖王对侄儿很满意，端起茶杯抿了口后笑着追问，“布局速度怎么了？慢了？”
郭孔丰点点头，“嗯。巴列维集团在中国的布局速度，明显比我们嘉里更快。我接触不少粮站，都听说他们同时也在和巴列维集团合作。显然，巴列维集团接触他们的时间更早。”
巴列维？郭糖王眉头皱了皱。
粮油……是卢郭两家竞争最直接的行业。
他想了会，又对儿子郭孔演抬抬下巴，“你来香江有三年了吧，接触过卢……家那小子吗？打听到什么没有？”
他所谓的“打听到什么”，就是“卢灿瞧不上郭家”的传言。
卢系资本，准确说卢灿是否对郭家有意见，不仅黄浩东好奇，嘉里郭家也想知道。
这一传言，最早起于1982年。
那一年，纳德轩珠宝中止郑丽君的代言合同，对外公开理由是——郑丽君即将嫁入郭家，再聘请她担任代言人，有损郭家名誉。
结果，郑丽君被郭家老太太嫌弃，佳话成笑话。
遂后不久，纳德轩珠宝又宣布与郑丽君续签代言合约，紧接着又传出卢家那位天才少爷为郑丽君写歌……自此以后，开始有传言说，卢灿不喜欢郭家。
一开始，郭家并不在意，毕竟当时郭家的整理实力上并不比卢家差——你不鸟我？我还懒得鸟你呢！
谁能知道，短短几年时间，卢家就将郭家甩开几条街。
偏偏这几年中，卢灿与新加坡、马来、印尼的一干华人华资，合作频频，但合作对象中，始终没有郭家，让传言越传越“肯定”，甚至有人当面问过郭糖王。
郭糖王听到后，懵了，自家啥时候得罪过卢家？
为此，他特意安排人去调查这件事。
调查结果发现，卢灿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对郭家不满的话，郭家人同样也没人的罪过卢灿。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就在郭糖王准备找个机会与卢灿接触一下当面试探时，结果传来消息——嘉里集团与对外经贸协会之间洽谈的国贸中心项目，被卢家和霍家截胡！
泥菩萨也是菩萨，土人也有土脾气！
郭家早在七十年代就在大陆投资酒店，关系网很全，根基扎实，某些方面的能量，丝毫不逊于卢家。
于是，在郭糖王的默许下，郭家关系网发力，让“国贸中心”项目，拖延至今。
——你坏我事，那就大家都别玩！
为了郭家的颜面，报复归报复，但郭糖王以沉稳著称，也没放弃和卢家“和解”的打算。
在自家儿子来香江担任香格里拉集团执行长时，他曾当面提点过——你和卢家那小子都是年轻人，有机会接触时多接触。
郭孔演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一句“凭什么让我去巴结他？”
但没敢！
郭糖王的眉心跳了跳。
从儿子的表情来判断，好面子的儿子，根本就没想着往卢灿的圈子里钻！
知子莫若父！
郭糖王皱着眉头，没再多问，但气氛突的变僵。
就在这时，郭孔丰放在茶几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瞅了眼，有几分诧异，向叔叔解释，“广交会的涂安楠……他的电话。”
其实涂安楠与郭家的关系本来还不错，最早国贸中心项目，就是他从中牵线，但项目出现变化之后，双方就不怎么联系。
郭糖王抬手示意，“你接通，听他说什么。”
…………
有关卢灿对郭家是否有意见……只有卢灿自己清楚。
早期是有一点的，根子还真出在郑丽君身上——郑丽君诶，享誉几十年的华人第一歌姬！
早些年，卢灿有过“收集”的想法，故而对郭家有着一定的“偏见”，但随着时间推移，感觉也就那么回事，遂即变得无所谓。
至于为什么一直没和郭家合作，那不是没机会嘛！
这次机会来了，那就合作一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