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中国对外经贸协会，想要和我们共同新建国际贸易中心？”
卢灿确认般的反问一句。
坐在对面的黄浩东，赶紧点了点头，“嗯。不过……他们接触过嘉里集团，双方已经达成基本共识，计划在京城火车站附近……”
说到这时，他将搁在面前的一份文件打开，快速翻到某页，指给卢灿看。
是一幅简版京师地图，黄浩东手指的位置正是东单斜对面，长安街南侧一块地皮。卢灿脑海中有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后世那里是兆基大厦。
蒂姆探手将文件拿过来，边翻边问，“双方都达成协议，还出了文件，怎么又变卦找我们？”
“这块地皮有点小，如果只是筹建中国国际贸易中心大厦，是够用的，但是，嘉里集团想要投建一家五星级酒店，那就不够用，而且，延展空间不足。”
蒂姆哦了一声，又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和一家协会单位合作？他们又没钱，难道要我们既出钱还出地皮，他们只出一个名分？想得倒美！”
黄浩东看了眼卢灿后说道，“张会长说……协会能拿出六千万华币做首期投资。”
蒂姆与卢灿齐齐一愣。
国内的协会组织，基本上都是靠主管单位拨款生存，他们能拿出六千万？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运十下马，所缺的加油钱只有三千万！那可是国家级大工程！
对外经贸部能给旗下的对外经贸协会拨款六千万？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可信。
不过，卢灿立即反应过来，“火车站前广场的地皮……被嘉里集团买走了？”
黄浩东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呢。”
卢灿猜的没错！中国对外贸易协会会长张炬盛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准确说，火车站地皮不是卖（八十年代没有土地买卖一说），而是将地皮的五十年使用权转让给嘉里集团，从郭家拿到六千万华币的资金。
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原委，顺便说说黄浩东为什么来京城。
昨天，袁庚老爷子陪同两位客人拜访德银投资深城分公司。一位是连续八届广交会组委会执行秘书长涂安楠；另一位是中国对外经贸协会会长张炬盛。
无论是广交会，还是中国对外经贸协会，都属于外经贸部管辖单位，涂安楠和张炬盛两人，都在部委挂职司局职衔，交情很不错，而且，中国对外经贸协会还是广交会的组织成员单位之一。
这两位也很传奇。
两人在1984年就向部委递交投建中国国际贸易中心的方案，也就是蒂姆手中方案的第一稿。
初稿中，他们想将国贸中心建设在深城或者羊城，结果直接被部委否定——没钱，最多帮忙批块地，资金必须自筹，另外，如果要建也只能建在京师。
两人没有放弃，找到嘉里集团拉投资。
郭鹤年是个很有想法且很有远见的人，算是东南亚改开后第一拨投资国内市场的华人资本家之一。双方就合作展开一年多时间的谈判。
这期间，涂安楠和张炬盛通过部委关系，拿到京师火车站对面的地皮——历史上他们拿到的正是国贸这片地，只是现在被卢霍两家抢先。于是有了第二稿方案，也就是蒂姆手中的那份。
此时，嘉里集团又有新想法，希望将香格里拉酒店开设在国贸中心周边。
如此一来，原本地皮就不够用！找部委换一块地皮？显然不可能！
于是谈判陷入僵局，嘉里集团又提出“地皮使用权购买”的建议。
转让地皮使用权，同样不是涂安楠和张炬盛所能决定。
前段时间两人回部委开会，听说大北窑附近有家豪华酒店将于十一开业，香江卢家和霍家投资，据说是想要打造未来港澳地区企业家北上的集中驻地，这会儿正在四处撒请柬。
八十年代，港澳商人的身份还是很唬人的。
蒂姆提出的“港澳地区企业家北上的集中驻地”在此时还是很有吸引力。
两人都是商业嗅觉敏锐之人，特意来中国大饭店附近转悠一圈，意外发现这里也很合适投建国贸中心大厦！几乎不约而同，两人萌生了拉卢霍两家上船的想法——嘉里集团郭家不错，可香江的霍家和卢家同样也是好选择。
回羊城后，涂安楠找到袁庚，希望他牵线搭桥，联系卢家和霍家。
袁庚知道德银投资在深城有分公司，便建议两人先去分公司，免得失礼——越过分公司直接与卢灿接触，可能更高效，但也要承担分公司负责人被轻视后，可能会带来的负面效应。
于是有了昨天袁庚陪同涂安楠和张炬盛，拜会德银投资深城分公司的事情。
会面时，张炬盛和涂安楠两人，坦诚说明他们和嘉里集团谈了一年多，也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决定的原因，顺势提出想和卢霍两家共同投资的意向。
黄浩东知道卢灿今天赴京，这是大项目，当面汇报更合适，便也赶到京城。
卢灿知道这一项目非常有前景，但也不好立即决定，“蒂姆，你的意思？”
蒂姆捧着方案，眉头紧锁。
他虽然算不上优秀的企业家，但要比普通香江商人目光更长远，心底是认同这个项目的合作前景，但是，霍家家底没卢家厚，几个大项目铺陈开来，尤其是香江会近期又推动羊城商圈投资规划……
蒂姆很清楚，霍家的米缸也缺粮！否则，浦东大酒店投资也不会找卢灿借钱。
踌躇良久，他搓着额头说道，“这个项目……我个人肯定吃不下，也没那精力，肯定需要我爹地来决定。不过……倒是可以让那两人来一趟京城……当面聊聊。”
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弟子，基本判断还是有的。
卢灿点点头，又对黄浩东说道，“你联系张会长和涂秘书长，问问他们近期有没有时间，就说我和蒂姆都在京城，想和他们见一面。”
黄浩东大喜，这一项目如果谈成，会是德银投资深城分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业绩。他立即起身，“我这就去打电话……”
卢灿笑着压压手，“别急。你顺便给安德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再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尽快来一趟。还有……让王永斌带上几人，一起北上。”
黄浩东顿时面露赭色，点了点头。
在德银投资体系中，黄浩东自然被看作卢灿嫡系中的嫡系，但是别忘了，他的顶头上司是安德烈。这个项目他没有汇报给安德烈而是直接找卢灿，程序不对，有着不尊重安德烈之嫌。
卢灿让他给安德烈汇报，有补救之意。
黄浩东出门后，卢灿伸了个懒腰，也长身而起，对蒂姆摆摆手，“听说嫂子也来京城，她在哪个房间，带我过去见见。”
蒂姆夫妇的糟心事，卢灿真心不愿意管。
之所以提出见一面，实在是不希望拜码头宴上闹出洛丽塔手撕小三的戏码。
这一切的祸根，都出在蒂姆身上——这家伙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将任命侯主播为中国大饭店的公关部总监！作为酒店公关部经理，几乎肯定要出席二十八号的拜码头宴！
两女一旦碰面，谁也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局面。
蒂姆期期艾艾，不想起身。
卢灿又坐了下来，探身问道，“你怎么冒出任命她担任酒店公关经理的想法？”
“孩子有她父母带，她一人在家闲着……也不是事。”蒂姆嘟囔一句。
我去！连女方父母都见了，估计都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卢灿长吐了口气，真心很无奈——搞不定家里面，在外面撩什么女人？
卢灿想起一事，“对了，我一直没问……上次你跟霍老坦白，霍老什么态度？”
蒂姆搓了搓手，“他让我自己搞定，搞不定洛丽塔，孩子没法上宗谱。不过，他让吕伯来了一趟京城，以我妈咪的名义，给孩子包了一百万港纸的红包。”
霍老什么意思？
吕伯是霍家城堡大管家，蒂姆母亲霍吕氏的堂弟。吕伯出面见了孩子一面，还以霍吕氏的名义给孩子包红包……八成心底已经认下这个孙子，只是碍于洛丽塔的面子，才说出前面那句话。
难怪洛丽塔又搬出霍家城堡。
卢灿挠了挠头，“这次洛丽塔来京城……你和她仔细聊过吗？她有说什么条件之类的？”
蒂姆起身，将房间门扣上后，才轻声说道，“她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孩子可以姓霍，但小侯不能进门，至于小宝（孩子的乳名）……她可以抚养。”
“这条件简直跟没说一样……小侯不会答应。”
卢灿立即打断他，呵呵冷笑，“怎么叫跟没说一样？她让孩子姓霍，已经是很大的退让！蒂姆，我真没法说你！洛丽塔已经放弃茂茂作为你未来遗产唯一合法继承人资格……你竟然说她没让步？”
蒂姆双手用力搓了搓胖脸，“但这条件肯定不成立呀！换你……你能答应？假如关罗莎在外生了你孩子，田乐群要孩子抚养权不要关罗莎进门……你能答应？！”
是啊，劝人话语易出口，事到临头方知难。一句话怼得卢灿愣了半晌。
“第二个条件呢？”
“离婚！”
我去！准备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