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完，萧予珩的戾气算是彻底平息下来。
他将快要捏碎了的和离书给了华春，道：“去找顾家人签字，务必让他们签。”
“是。”华春松了口气。
面对顾家人，可比面对此刻的王爷要好很多。
她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人这样上心，生气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她不明白，待周念这样好的王爷，怎么会被和离呢？
到了顾家现在所住的院子，顾珉和江氏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顾老夫人坐在旁边吃茶，看到她有些疑惑地问：“姑娘，你找谁？”
“老夫人，我是医馆的医女。”华春上前欠身行礼，“今天来，是有个东西，要……顾里正签字。”
“要签什么字？”顾珉抬起头看过来，擦了擦手问，“拿来我瞧瞧。”
华春十分谨慎地走过去，离得还是远了点，将和离书递上去。
顾珉打开来，在看到那三个字的同时，眉头就深深皱起。
这段日子，儿子媳妇都不见人，他们每天提心吊胆，凭着打听来的消息度日。
就连除夕都没看到他们人，年都过得不好。
没想到这第一次得到最直接的消息，居然是大年初一，还是他们两人要和离。
“谁提出的？”顾珉蹙眉问，“是那个臭小子？”
“不不不。”华春连忙摆手，“这是他们两人觉得彼此不合适，一起提出来的。”
她也不敢将这个原因归咎在那两人任何一个人身上，只能说瞎话。
“什么谁提出的？”江氏诧异地走过来，瞧见顾珉手里的和离书，当时就怔住了，“这……他们两人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
“他们只是不想里正和夫人担心。”华春低着头道，“才会装作琴瑟和鸣，其实他们……并没有感情。”
“什么叫没有感情？”顾老夫人拿着拐杖，气得就要来打华春，“我的大孙子和孙媳妇，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我的大孙子，让他们和离！”
华春吓得边躲边解释：“老夫人误会了，我就是个医女，是奴婢，我哪里敢有非分之想，此事与我无关。”
她本以为顾家是讲理的人，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这样胡搅蛮缠。
饶是华春学过功夫，都险些被拐杖扫到。
顾珉和江氏一把将老夫人抱住，劝道：“此事与人家一个外人无关，明天去问问瑾儿就知道了。”
老夫人这才肯罢休，气咻咻地回屋内。
顾珉冷眼看着华春，客客气气地道：“你先回去，我明日就会去找他们问清楚。”
“恐怕里正大人见不到周姑娘了。”华春轻声道，“她已经签了和离书走了。”
“好好好！”顾珉恼怒地道，“他们眼里，可还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顾云瑾他为何不自己直接签了字，还问我做什么？”
华春心里嘀咕，若是他真的是“顾云瑾”，自然是不用麻烦顾里正了。
她低头不语，顾珉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发脾气。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道：“你且去。”
华春默默从院子里退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这些事情，她一件都没料到。
回去就给萧予珩回话，却因为没有拿回和离书，而被他罚闭门思过三日。
萧予珩与子晋，几乎是将整个西海城都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周念。
他们还在城门口问了守卫，守卫也没见到周念离开。
萧予珩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天戴人皮面具时她看到了东西在哪，应该是拿走了东西。
越找越窝火，萧予珩当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已经三天三夜都没有休息，不眠不休，非要找到周念不可。
子晋与寅唐跪着拦住他，看着胡子拉碴的王爷，恳求道：“王爷，周姑娘我们会去找，一定给您找回来，但是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南蛮的太子已经到了，大殿下那边肯定顶不住，三座城池也喂不饱南蛮，您一定要想法子，将咱们的损失降到最低啊。”
这件事，让萧予珩的神智总算回来了些。
他看着那张他们缠绵一晚的床榻，微微闭了闭眼，简单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这场谈判需要他，虽然不能出面，他却要做些什么来让南蛮不敢再得寸进尺！
在他准备对付南蛮时，周念已经到了另一座城池。
这里同样守卫十分森严，她也是等了两天才跟着一个商队混进城。
这座城看起来比西海城要大一些，也繁华一些。
这一路走来，她突然改了主意。
她逃走，旁人肯定觉得她逃到其他地方，可她若是还按原计划去上京，这不是出乎旁人意料吗？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况，只有上京才能实现她将医馆开遍整个大越的愿望。
她打算找间便宜点的客栈，住一晚休息一下就走。
谁知刚进城不久，就看到一个小乞丐被追着跑。
她是打算绕过去的，可那小乞丐也不知道为何，竟然躲到了她身后。
“喂，你赶紧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拿着一根木剑，对着那小乞丐颐指气使，“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要你的命！”
小乞丐拽了拽周念的衣角：“小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再被他欺负了。”
周念略微侧目，看到那小乞丐手臂上被烫出的几个伤口。
那伤口已经溃烂流脓，看着惨不忍睹。
小乞丐的声音也是十分微弱，听着就不太好。
周念动了恻隐之心，便对那少年道：“她我买了，这个给你。”
她拿出几个铜板，郑重地放在那少年举起的掌心。
岂料那少年却疯了似的将铜板扔在地上，怒道：“你打发要饭的呢，她是我的奴隶，你想买，拿一锭金子来！”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周念冷笑，转头看着小乞丐，突然捂着口鼻躲远了些：“你你你！你身上这是传染病，我在西海城见过的，应该是得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