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是懂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刚才沈清欢才说过,不需要他们操心,沈母跟听不见似的,非要摆出家长的样子出来。
“妈,这件事情不用你管。”
已经给过沈家人脸了,沈清欢不想再容忍。
她把话已经说的明白,沈母再接话那就真不是人了。
沈母脸色白了些,“清欢,怎么说我也是你妈,你嫁去了季家,我也很担心。季家复杂,温夫人是个有头脑的,我怕你在季家过得不如意……”
“你若是有了儿子,那就是未来的季家继承人,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
“够了。”
沈清欢把筷子摔了。
头一次,她在沈家人面前这样失礼,这样动怒。
饶是沈时昀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沈清欢的反应如此大。
“爸妈大哥,我以为你们是真心想让我来吃这顿饭,我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过来,不是要听你们说教的。”
“城南的项目,沈氏还在启动阶段,具体的事宜都是季宴礼亲自把控,我没有权利过问。”
“关于孩子的问题 ,这也是我和季宴礼两个人的事情,旁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这是我最后一次说。”
一口气把心中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再看到小安时面色缓解了些,略微柔和,“小安,今天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下次姐姐带你出去玩。”
“好,姐姐路上小心。”小安跟她挥挥手。
沈时昀从包厢里追出来,他已经感到沈清欢的不同,这种不同让他很不安。
就像是沈清欢要彻底和沈家断绝关系,光是想到这一点,沈时昀就不能接受。
如果她真的有这种心思,他也不会允许。
沈时昀半张侧脸在阴影处,眸低的神色看不清楚。
“清欢,爸妈只是关心你,你不该发这么大脾气。”他不自觉带上几分兄长的气势。
在沈家的时候,但凡沈清欢有了反抗的心思,沈时昀都会私底下找她,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现在的沈清欢,不怕了。
她不需要畏惧沈家,不需要看沈家的脸色过日子。
沈家里,非要选一个最讨厌的人,肯定是沈时昀。
虚伪又自私,说的就是他。
沈清欢不想跟他废话,健步如飞。
沈时昀上前抓住沈清欢的手,“沈清欢!”
他低低喊了一声,“你是沈家的人,你姓沈,这辈子你都挣脱不了。”
“清欢,沈家有什么不好?”沈时昀不理解,“当年是沈家把你从孤儿院带来,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比起普通孩子,你已经幸运太多。”
又来了,这幅说教姿态。
早就在沈清欢的过去,说了千遍万遍。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眸底的怒火,“大哥,还记得当初帮你拿下项目的时候,我提过的条件吗?”
“我说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现在要告诉你,这个要求……”
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慌在沈时昀的心头蔓延,他下意识攥紧了沈清欢的手腕,“不要说……”
“清欢,你想好了再说,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再也回不去了。”
他企图唤醒沈清欢对沈家最后的一丝流连。
“不,我要说。”沈清欢神色冷清,扯开沈时昀的手,掷地有声,“我要和沈家,断绝关系 。”
“你放心,小安的医药费我会出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清欢?”沈时昀只觉得心痛至极,沈清欢在他的心中拥有很重要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地方。
他如此看重沈清欢,怎么能接受她要和沈家和他撇清关系?
“我当然知道。”沈清欢皱眉,沈时昀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沈清欢不会自恋的以为沈时昀是舍不得她,不过是怕和她闹僵后,以后不能给沈家带来好处。
“城南的项目你放心,我不会在季宴礼跟前乱说话。”
这是她的保证。
“你可以提出别的要求,这个要求我不可能答应。”沈时昀拒绝。
在沈清欢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认清了那份对沈清欢莫名的情愫,不知在何时悄然超越了兄妹之情。
“你不能和我撇清关系。”沈时昀低声嘶吼,“我们是兄妹,从小在一起长大,你小时候爱哭,我陪你很多次……”
见沈时昀说起了小时候,沈清欢不愿听。
原来,他每一件事情都记得。
清清楚楚。
却还是在沈家和她之间,选择了把她送给老男人。
多么讽刺。
沈清欢再听这些话,只觉得恶心,是那种生理不适。
胃酸瞬间涌上来,她捂着嘴作势呕了几下,沈时昀脸色难看至极。
“你……”他颤抖着声,有些不敢相信,“你是不是……怀孕了?”
“滚开。”
甚至不想再见他一眼,沈清欢呵斥一声,转身要走。
沈时昀知道,这次不说清楚,以后再和沈清欢见面,他们的关系只会是形同陌路,不对,恐怕比陌生人还不如。
“清欢,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沈家。”他只能放低要求,“好,你想和沈家断绝关系,但是和我,不能。我们还是兄妹,好吗?”
“我不要你能帮到我,帮着沈家,只希望你心里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就好。”
他说得绘声绘色,眉宇间是淡淡哀伤,配上他多情的桃花眼,看着让人心疼。
沈清欢太清楚沈时昀的真实面目了,这家伙惯用的伎俩罢了。
她勾唇,讥讽笑出声,“沈时昀,你想太多了。”
“我们之间……”她声音轻了几分,双脚往后,“早就回不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把她的话吹向远方。
一并带走的,是她和沈家多年的情谊。
这一次,沈清欢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眸中的决绝让人吃惊,沈时昀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不知该如何挽留,眼睁睁看着沈清欢淹没在人潮中,渐渐消失。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还残存沈清欢的余温。
心口像是被生挖了一角,空荡荡的,生疼生疼。
疼得他不顾周围异样眼光,竟是落了几颗鳄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