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太笼统也太尖锐了，康子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它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面试官的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职业微笑地对康子由道：“那您回去等我们的消息，我们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的。 ”
康子由微笑回应，心里很清楚，面试没戏了。
这一天对康子由来说是修罗场，对孟雨珊来说也是如此。
孟雨珊来到医院，罗辉的办公室。罗辉只顾着收拾资料、文件，并不理会她。
这种被晾在一边的感觉让孟雨珊心里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阵，罗辉才回到办公桌前，但他仍然只顾着看手中的资料，对孟雨珊连看也不看一眼。
孟雨珊主动开口了：“主任，我承认，我很热爱这份工作，在这个岗位上我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但错了就 是错了，院里的这个决定我接受。”
“还有呢？”罗辉冷冰冰地问。
孟雨珊道：“您放心……我会把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都跟同事交接好。”
听到这些，罗辉眉毛微动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完了？”
“嗯。”孟雨珊像犯了错的孩子。
罗辉用一种带着心疼的责备语气说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气色这么差，昨晚喝多了吧？ ”
孟雨珊点点头，算是回应。
罗辉道：“心里不好受吧？这就是咱们做医生的难。”
孟雨珊又点点头。
罗辉叹了口气，“小孟啊，我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这次你真的是……算了，既然你也知道错了，我就不说你了。下午好好休整一下，调整调整状态，明天正常回来上 班。 ”
孟雨珊惊讶不已，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回来上班？”
罗辉严肃问道：“怎么？还没休息够？准备连年假一起休了？ ”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主任，我不是被开除了吗？ ”
罗辉问：“谁告诉你的？ ”
孟雨珊迟疑着开口：“您……电话里不是跟我说……让我回来交接工作吗…… ”
罗辉笑了，“是啊，我是让你交接工作没错，可没让你把所有工作都交给别人。 ”
“这么说我不用被开除？！ ”孟雨珊难掩激动地站起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水。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擦桌子上的水和罗辉身上的水，“对不起，主任，我太激动了。我还以为肯定要被开除了。”
“按照规章制度，确实是要开除处分的。不过…… ”罗辉欲言又止。
孟雨珊不解其意，问道：“不过什么？”
罗辉道：“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该通报的批评还是要通报的，回去好好写份检查 交给我。这个月的绩效奖励就别想了。”
孟雨珊满脸笑意，“不想，不该想。谢谢主任，谢谢领导。”
工作机会失而复得，让孟雨珊高兴坏了。
她走后，罗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忍不住乐呵出了声。那是一种猎人玩弄猎物的心态，看着猎物被自己玩得团团转，还对自己感恩戴德，心里膨胀的得意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雨珊的工作恢复了正常，她把一份资料拿到了王萌办公室，“主任让我把这份资料给你。”
王萌一看是孟雨珊来了，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孟雨珊你装什么装？要不是罗主任帮你背了处分，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这些屁话吗？”
孟雨珊心中猛的一滞，“什么？罗主任替我背了处分？”
“是！”王萌气得不轻，“罗主任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替你被了处分，不然你觉得你能轻松地站在这儿？我不知道你给罗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话还没说完，孟雨珊就走了。
孟雨珊来到了罗辉的办公室门口，她想敲门，却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说。
正好这时候罗辉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看到孟雨珊想敲门又没敲。
“小孟，你找我？”
孟雨珊回过头来，再看到罗辉时，不知为何，觉得他身上多了几分亲切感。
“罗主任……”她心里有些难受，“你替我背了处分？”
“进去说吧。”罗辉走进了办公室。
罗辉招呼她坐，“你喝点儿水吗？”
“不用，谢谢。”孟雨珊说。
罗辉给自己倒茶，他看着手里的杯子，笑着说：“这个杯子是12年的时候院里发的，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扔了怪可惜的。我这个人比较念旧，凑合着用吧。
孟雨珊听他说着这些过往，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罗辉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后，轻叹了一声。
“处分的事原本没打算告诉你，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对孟雨珊来说，这是天大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罗主任，本来当初因为做医疗器械生意的亲戚就麻烦过罗主任，后来又是发表论文的事没少让他跑前跑后，连第一署名都给了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罗主任却帮她背锅受了处分。
罗辉满不在乎地笑了，“你要是再多犯几次错误，我这么多年积攒的威望恐怕就不够用了。”
他开玩笑的语气，让孟雨珊心里更难受了。
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看到孟雨珊在，微愣了下，“忙着呢？”
“老徐。”罗辉跟来人打着招呼，让孟雨珊先下去工作，他好和老徐聊些事。
“怎么样，老徐，那个病人……”
“没事，放心吧。”
罗辉道：“这事就要靠你了。”
老徐一直回头张望着孟雨珊的背影，没人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学校，排练厅。
英舟艺术团的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做好准备工作，准备排练。
一曲结束，妮妮暗暗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在家一直拼命练习，把曲谱烂熟于心，刚才弹奏起来，没有出一丝纰漏。这下应该不会被严格的赵老师批评了吧？
才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赵老师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有市级汇报演出了，也就是说，我只剩下一周的时间清除 掉咱们这锅粥里的老鼠屎。如果有同学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认知，可以提前和 我说，可以体面地让你退出，不要等我把你揪出来。 ”
赵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时不时看一眼妮妮，看得妮妮心里直发颤。其实，艺术团的孩子们也都能察觉到，赵老师这些话是说给妮妮听的。
排练厅内鸦雀无声，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赵旭立马严肃地喝了一声：“谁啊？不知道我们在排练吗？”
陈喆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赵老师，我来排练了。 ”
赵旭见是陈喆，神情缓了很多，甚至下意识地浮起淡淡的笑容。
妮妮看到陈喆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排练？
赵旭把陈喆叫到身边，又跟康妮说道：“康妮，你让一下，让陈喆同学先上，你替补。”
妮妮站起来，走到一旁的角落，乖乖坐下等候。
“好，现在开始。”赵旭开始指挥。
音乐响起，陈喆弹奏了两下，却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动作给打乱了节奏，停了下来，赵旭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陈喆。
陈喆说道：“老师，我有个地方还有点不太顺，节奏有点乱，您能给我示范一下吗？ ”
赵旭顿时夸赞起来：“陈喆同学明明已经弹得非常优秀了，还这么有上进心，像这样的同学，大家是不是应该多多学习？”
说完，她坐到了钢琴位。
陈喆走到了队伍前，轻咳一声，开始指挥。
音乐起，大家弹奏起来。
然而，音乐刚开始一阵，陈喆就用手势叫停了。
赵旭一头雾水。
“赵老师，刚才第三小节，好像有点…… ”
他没有往下说，赵旭有些慌，“有点快，我知道，我是想给大家一个更激进的节奏，把情绪带起来。 ”
虽然嘴上给自己圆了场，但心里还是有些尴尬。
陈喆微微一笑，“好，那我们再来。”
音乐起，但很快，陈喆又叫停了，他问赵旭：“后面有个地方，好像又慢了，但我感觉不太出来，您还记得是哪里吗？ ”
赵旭有些不高兴了，“慢了？没有吧？ ”
“有的有的，哎呀，您自己弹的您会不知道？第二个小节那里，平常我们都 是在那儿错的。 ”
赵旭被说得心慌，硬撑着说：“没有，不可能。”
陈喆道：“要不您再来一遍，大家都仔细听听。 ”
赵旭只好又弹了一遍，弹着弹着听到陈喆噗嗤笑出了声，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陈喆！这是在排练，都严肃起来！ ”
“我挺严肃的啊，这不是有不懂的就问吗？我们都会出问题的地方，赵老师 肯定最清楚，给我们演示一下，我们也要学习学习。 ”陈喆说道。
赵旭狠狠地扣上钢琴盖，“如果你不想排练就不要来捣乱。 ”
陈喆道：“对不起，赵老师，我退出。 ”
说完，他大大方方地走向门口。
“陈喆！”赵旭又懵又生气。
陈喆回头，冲赵旭一笑，“赵老师，您这儿现在没有老鼠屎了。”
他看向一眼康妮，“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