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孤单，无助，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她似乎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她喊住于奥，“于奥，伤情鉴定……我不做了。”
于奥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他把你伤成这个样子，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别怕他，等鉴定完，我们就报警！”
“报警之后呢？我是去离婚吗？”林千语再也忍不住了，痛哭不已，“我还有个儿子，我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更不能失去我儿子。”
“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想办法，你以为这些办法我没想过吗？没有一个人懂我现在的处境，我也不想过现在这种日子！怎么办呢？说不定我就是这种又虚荣又懦弱的女人！不要再逼我了……这是我自己的家事，你们都别插手了！”
这世上，一句“家事”掩盖了多少肮脏、暴力和罪恶。
于奥追上她，心疼又无奈，“我知道，做决定很难，我不是你，没有处在你的位置、经历你正在遭受的事，说什么感同身受都是不负责任。但我很清楚一件事。在画廊里吸引我的那个你，不是虚荣懦弱的女人，你很勇敢，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在。”
于奥的话，让林千语那颗麻木的心微微一颤。
*
孟雨珊的情绪低落了很久很久，久到突然某天照镜子的时候，误以为快乐是上辈子的事。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来到公司上班，看到走廊公告处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偷看她。
“恭喜你啊，孟医生，哎呀，以后得叫孟教授了，教授这个位置真是非您莫属，我们大家一直都很支持你呢。科里年轻一辈都得向您学习呢，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科里给您庆祝一下……”
这些恭喜的声音就像是讽刺，像罗辉嚣张的阴笑，像巨大的石头。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办公室。
同事没眼色地一直跟着一直恭喜，孟雨珊不回应，径直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了起来。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孟雨珊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不想见任何人，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又不得不去食堂。
她一直捱到食堂没什么人了才去，刚坐下，王萌就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
“孟医生最近压力挺大吧？”王萌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是你，压力也大，毕竟能力不够啊。”
要是换作以前，孟雨珊恨不得把餐盘砸她脸上，让她闭嘴。此刻，她却提不起精神和她浪费口舌。
孟雨珊的沉默并没有让王萌识趣地消停，“瞅见没有，这还在公示期呢，就跟我们这些职级低的划清界限了。”
王萌咄咄逼人，“孟医生，之前你怎么跟我说的来着？发论文是靠自己的刻苦钻研？做到主治医师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现在呢？再说一次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倒是再说一次啊？”
王萌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引起一众人侧目、看戏。
“你平时不是话很多么？你不是不满我跟罗主任关系好么？你不是觉得我对罗主任投怀送抱么？原来你才是搞关系的老手啊！”
孟雨珊听到这里，忍无可忍，把餐盘砸在了王萌的餐盘上！王萌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但是，因为看到孟雨珊无力跟她争吵，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追着要离开的孟雨珊喝骂：“你凭什么就可以横行无忌、肆意践踏别人的努力？是她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了？”
不少人劝她安静，她根本不管，仍旧冲着孟雨珊的背影喝骂：“孟雨珊！你别被我抓到把柄！”
孟雨珊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韩副院长皱着眉，看向神情低落又恍惚的孟雨珊，眼神中有几分关切，又有几分怀疑。
孟雨珊道：“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不配这个职位，我请您和领导，收回对我的任命，交给更称职的人。”
韩副院长半晌没说话，重重吸了一口气，“孟医生，对于你的任命，都是经过领导班子调查、讨论决定的。说实话，以你的条件来讲，去年就应该受到提拔了。但是你就因为别人说了两句就打退堂鼓，那可不是我所了解的孟雨珊。”
“换个方式说吧，其实从你在医学院那会儿，我就一直默默关注着你，从你本科研究生到临床。你的每个困难节点我都知道，我也都经历过。我觉得，你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副院长的这番话让孟雨珊特别惊讶，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罗辉操控了职场，没想到，她的努力都有被尊重。
“韩副院长，谢谢你对我的鼓励。”
“不用谢，我说的都是事实。”她道，“你今天到我这儿来，表面上看是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实际上，你是遇到了更大的困难。”
“我……”孟雨珊的心像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小心地包围着，让她感到安心，但是，她又不敢接受这份温暖，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抗拒，“我没有遇到困难，是我自己的状况。”
韩副院长心疼地摇摇头，“小孟，你上学时的行为学教材是我编写的，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这不像你，没有遇到过不去的坎，你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放弃，不在你的行为模式中。”
副院长耐心地举起例子：“就像我们诊治患者一样，你不说出来，我就没办法帮你。”
孟雨珊还是低头不语，想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说。
韩副院长微微思考一下，“那这样吧，你的年假应该还有吧，这几天就把它用掉，多跟家人在一起，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好吗？”
孟雨珊抬头看向韩副院长，眼眶已溢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