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一家咖啡馆,孟雨珊心事重重地等着一个人。
咖啡凉了一盏又一盏,等的那个人终于姗姗来迟。
“喝点什么?”孟雨珊有些惊喜。
“不用了,有什么就直说。”来人正是王萌,神情凝重,也十分警惕和戒备。
孟雨珊沉思了片刻,想说的有很多,却突然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最后变成一句:“谢谢你能来见我。”
王萌道:“我没想到你们会闹成这样。你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有意思吗?”
“没意思,所以我更要努力,早点让这一切结束。”
王萌干脆果断地说:“那你就努力让它结束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我都知道,跟你有很大很大的关系。 ”
“孟雨珊,我什么态度,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和你不一样,对事情的认知也不一样。你拼了命的证明罗主任是大恶人,但我并不这么想,我不想非要把他给毁了。 ”
孟雨珊一直都知道很难说服王萌跟她站到同一战线,所以她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一个录音器。
这里面存着那些和她们一样的受害者说的话,她们被罗辉精神控制、性骚扰甚至强奸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如何应对。罗辉背后的事越往深处挖越吓人,如果每个人都不站出来的话,他只会伤害更多人!
孟雨珊坚定地要做站出来的第一人,但她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她需要帮助,需要援军。
王萌一句话就拒绝了她:“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雨珊痛心不已:“这些受害者除了用嘴说出那些经历以外,没有任何证据。现在只有你能够提供确切的证据。”
王萌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关键!
孟雨珊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依然不喜欢我。但是在这件事上,她们是无辜的,她们直到现在依旧承受着社会舆论带来的压力,承受着亲人朋友的误解和冷眼相待。更何况,我们是心理医生,我们的目的和义务不就是要帮助那些处于低谷的人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吗?现在只有你可以给她们希望。”
王萌苦涩一笑,“ 孟雨珊,你是不是有点英雄情节?你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是不是觉得很有存在感?你多伟大啊!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出风头,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孟雨珊压下心里的难受,问她:“有谁愿意出这样的风头?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事情的真相,想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愿意做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那么多转帖,我就不信你没看到过。难道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孟雨珊的眼里噙着泪水,她真的很疲惫了,可是,一想到只要王萌能站到她这一边,距离胜利就更近了一步,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说:“咱们从研究生的时候就认识了,从同学到同事,即使我们一直有竞争, 但我们也是同门,也是可以互相鼓励的朋友。我记得教授曾经说过,咱们这个学科,很少见到坚持搞科研的女生, 偏偏我们俩都是。为什么这份单纯和执著不能坚持下去呢?”
王萌心里的确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但是,并不足以让她改变立场。
她……有她的苦衷。
“我和你不一样! 你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我呢?”王萌的眼里有了泪水。
孟雨珊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受害者,可是她在发布帖子后遭受的是什么?是无休止的质问和驳斥。还好孟雨珊本身毫无问题,所以经受得住这些。可她王萌不一样。
她能想象,如果自己站出来的话,必然会有人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和罗辉割席?没有在受到伤害后的第一时间站出来指控?王萌有太多太多事情和罗辉牵扯在一起,她没办法像孟雨珊和其他受害者一样得到大家的同情,大家只会觉得她和罗辉一样,是无耻的加害者!
王萌不敢站出来。
在孟雨珊看来,王萌已经是加害者了!她是她自己的加害者,她在害自己却浑然不觉。她明明已经饱受精神折磨,也想脱身,却没有勇气说不。每天跟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地越陷越深,最终只会把自己害得更惨。
王萌不想听什么道理,她站起身就要走,“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王萌。”孟雨珊叫住了她,“我不会强求你,我只希望你再想想。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也为了你自己。”
孟雨珊的话不断从王萌身后传来,王萌逃似的离开了。孟雨珊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唯一能拿到罗辉罪证的人,终究还是不愿意站到她们这边来。
王萌回到医院,不管是吃饭还是上班的时候从同事身边路过,都能听到他们在议论孟雨珊发的那篇帖子。
今天中午,王萌刚在餐厅坐下,就听到有同事在议论。
“没想到这件事情翻转了。”
“是啊,我们每天和罗主任待在一块儿,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我早就听说了,我们医院一直在查这件事,在收集证据。”
“现在罗主任停职了,估计是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孟医生不是没证据吗?”
“没证据能瞎编吗这种事?”
……
听到这些议论,王萌的内心波涛汹涌。
下午,一如平常。
孟雨珊没什么事做,洗完澡准备在网上看看帖子有没有新的进展。
门铃响了,丈夫郑穹去开门了。
是送快递的。
郑穹伸手要拿,快递员却说,是重要文件,必须本人亲自来取。
孟雨珊走了过来,拿过快递,发现里面是两个文件袋,一个文件袋里装的是厚厚一本“内在觉醒商业企划书”,一个文件袋里装的是光盘。
光盘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王萌的字迹:我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对你有用。
唯一能提供证据的她,终于站到了站到了受害者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