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
聂允泽不仅寸步不让，还把杯子里的咖啡狠狠喝了一口。
他喝过的咖啡，那个叫什么郑穹的前夫哥就不能再喝了吧？
聂允泽得逞地咂了下嘴，“哇~好好喝啊。”
他拿着咖啡径直走了，像个负气的小孩，留下康子由一脸错愕、无奈。
宽敞的摄影棚里，郑穹局促窘迫得像个交不出作业的小学生，急出了一身大汗。桑若薇很温和地让他先休息，休息间，两人闲聊起生活，聊起桑若薇的儿子聂允泽。
买咖啡回来的康子由踩着一步步阶梯往上，聂允泽刚才不是那么决绝地转身就走了吗？这会儿却又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康子由的身后。
“你对你的朋友是不是都特别真诚？说帮就一定会帮？”聂允泽问。
康子由反问：“我对哪个朋友虚情假意了吗？”
“对我。”聂允泽毫不犹豫地回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即若离。”
聂允泽一脸怨气，满肚子的不高兴。
康子由忍不住停了下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明明很虔诚却又忍不住偷笑：“我真诚地感谢你。”
说完，继续赶路。
聂允泽看着她的背影，被气得不行，但是又不知道在气什么。
“康！子！由！”
康子由转过身来，俏皮笑笑，“嗯？”
聂允泽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她手上拿走所有咖啡，帮她拎着上楼了。
本来被康子由鞠了一躬就够尴尬的了，没想到一上楼来到摄影棚就听到妈妈在跟郑穹这位前夫哥讲他小时候的事。
他那些孤独的像困在孤海飘零的童年，是他最不想提起的过往，聂允泽有些不自在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康子由赶紧拿出咖啡，缓和气氛。桑若薇看到这杯八分浓缩冰美式时，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太贴心了。”
郑穹说道：“她啊，把您所有采访视频都看了一遍，包括您喜欢听爵士乐这事也是她告诉我的。”
康子由询问起拍摄情况，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个问题倒像是个大难题一样难住了郑穹。康子由看出了郑穹在为难什么，向桑若薇解释起来：“桑老师，我特别了解郑穹，他一开始进入的时候，会有点慢，但是特别善于用镜头跟拍摄者沟通。他只要找到灵感出口，会很快打开局面。感谢您给他时间。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这么热爱摄影艺术的人，太少了。”
聂允泽听着她一句句夸着前夫哥，心里五味杂陈。
桑若薇好奇地询问起来：“我儿子他在公司有喜欢的人吗？”
这话太陡了，让康子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聂允泽突然开口：“有。”
“谁啊？”老母亲的八卦好奇心顿时就上来了。
康子由完全不敢接茬，只怕会惹火上身，到时候被聂允泽这个高智商的傻瓜给弄死。
突然，摄影棚刷的一下变黑了，供电系统崩了！郑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郑穹打算去看看电箱，康子由叫住了他，“你知道电箱在哪儿吗？还是我去吧，你陪陪桑老师。”
说着就去找电箱去了。
康子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聂允泽也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片黑暗。
聂允泽跟着康子由来到电箱附近，康子由说道：“把你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一下，里面特别黑。”
“我手机没电了。”聂允泽说。
“你怎么关键时刻手机没电了？”康子由无奈又着急。
“那你手机呢？”聂允泽问。
“落在那边了。”
“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把手机落下呢？”
两个成年人像小学生一样拌嘴。
“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帮你拿。”聂允泽转身要去拿手机，却被康子由拉住了手。
“别走……”她紧张地张望了一眼四周，她怕黑。
虎惯了的她索性就这样靠近电箱，干脆靠瞎摸好了，反正这里也不大。两个人就这样，摸索着融进黑暗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因为有彼此在，又格外安心。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只剩下他俩。
彼此的呼吸，彼此身上淡淡的味道，彼此忐忑摸索的动作，都那么清楚地落在心尖上。
黑暗里，小助理带着桑若薇在长长的楼梯上休息。她担心桑若薇的身体会扛不住，忍不住心疼地责备起擅自改动行程的桑老师。她作为小助理，早就习惯了吃苦受累，但是，桑老师年纪上来了，得处处小心，时时刻刻注意健康、安全才是。她恨不得立马跟郑穹这种不入流的小摄影师说再见，然后再也不见！桑若薇对郑穹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同为创作者，她能看到郑穹在拿上相机后，眼睛里迸射出的特属于创作者的小火花。那是热爱，也是天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愿意耐着性子等。
郑穹坐在电脑前，虽说这会儿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用做，但他心里特别累，既愧疚于让桑老师在条件这么糟糕的地方配合他，又急于一直找不到灵感。
其实，如果他只是按照过往的经验，按照准备好的框架，随便拍拍，早就出片了。但是，他在看到桑若薇的灵动后，不愿意那么拍。不然，是对美和灵动的辜负，是一种僵化的敷衍。
他有些愧疚地回头看了一眼桑若薇，就是这一眼，他看到暗淡的光影下桑若薇灵动的身影像偷偷降临人间的精灵。气质荒芜的摄影棚，瑟瑟悲凉的暗淡光影，窒息的闷热空气，却因为她的一抹身影，于刹那间绽放出完全不一样的生命力。仿佛死去的万物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郑穹忍不住拿起了相机，尝试地捕捉、拍摄。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都乱了，那是灵感肆无忌惮敲门的震撼感。
他一下一下按动快门，慢慢挪动身体寻找着角度，构思着构图。
另一端，康子由和聂允泽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怎么也找不到电箱。
聂允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康子由随便一句话，他就赶紧去把老妈拉来拍照。结果，状况百出。现在，他们连电箱都摸索不到，只能在黑暗里滑稽地继续摸索，任由热汗顺着身体滑落。
“你确定你朋友会拍照？”他忍不住问。
康子由很坚定地回答：“我确定。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他真的拍的非常好。你多给他一点时间，他拍的照片会超出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