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皇宫御书房里,皇上正坐在龙案上批阅奏折,
突然有执事太监来报,“启禀陛下,东宫太傅柳世忠求见”!
听闻此言,皇上眉心微皱,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引着太傅进门.
柳世忠小心碎步地走了进来,躬身向上首的皇上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上点头示意:“平身吧。”
柳世忠谢过陛下,站直了身子,恭敬垂手站住等候。
皇上将手中朱笔搁在了一边,抬头问道:“不知柳卿家今日到朕这里來所为何事?”
柳世忠躬身回话:“回禀陛下,臣有本奏!”
“哦?”
皇上闻言眉宇轻蹙,沉声道:“你所参告的权臣,该不会又是李齐贤吧?”
柳世忠抬眸,目光坚定,朗声道:“圣上英明!正是吏部尚书李齐贤!”
随即,他缓步移动,从袖管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双手呈上。
“又是要告他?!”
看着呈至自己面前的奏本,皇上眉头越锁越深,“李齐贤真有如此大逆不道吗?让你三番两次地参告他?”
柳世忠恭谨答曰:“微臣参告李齐贤,并非出于个人恩怨,而是因为李齐贤反逆不道,欺罔贪残,罪迹昭彰,所作所为匡害社稷根本,臣实在忍无可忍,方才斗胆上疏参告李齐贤!臣以查实为据,绝无半句虚假!恳请陛下严查!”
柳世忠字字铿锵有力,说罢,再次跪在案前,恳切祈求。
看到跪于殿中的柳世忠,皇帝沉吟片刻,接过那奏本。
拿在手里展开,认真看了看。
看了许久,却不见皇上发话。
柳世忠屏息静气地跪伏在殿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上首的皇上仍不发话。
“陛下……”
柳世忠试探性地唤了声。
皇帝没有应声,依旧凝视着奏本,表情讳莫如深。
柳世忠跪伏于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石砖,心有忐忑,不禁暗忖,难道这奏本写的不够好,让皇上觉得自己在信口雌黄吗?!或者所列的举证还不足以状告李齐贤的罪行?!
想及此,他更加不安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过了半刻钟,上首终于传来皇帝淡漠而威严的嗓音:“你所列的李齐贤的罪证,包括构陷忠良、诬陷清官、收受贿赂,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等几十条罪名,桩桩件件,让朕看了着实生气!朕万万没想到,这个李齐贤,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哼!真是岂有此理!!”
柳世忠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叩首拜谢:“微臣幸不辱命,还望陛下重罚李齐贤!”
说完,便匍匐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上首传来皇上略带疲倦的声音:“柳卿家放心,李齐贤犯下这么多罪,朕岂能轻易饶恕他。柳爱卿的奏本既已送达御案,就暂时先留存,待朕命人一一彻查后,若是属实,定会按律处置。”
“陛下,……”
感到皇上言语间似有敷衍之意,柳世忠不禁疑惑,想要想再次谏言。
“怎么?”
皇上挑眉睨视柳世忠,脸色阴郁,“莫非柳爱卿认为朕不会秉公办事?还是担心朕徇私枉法呢?”
皇上话里隐含怒意,使得柳世忠吓了一跳,连忙躬下身,惶急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怕佞臣蒙蔽圣听,误导圣意!臣一片忠心,望陛下明鉴啊!”
“嗯!”
皇上微颔首,语气稍有缓和:“柳爱卿多虑了!你戎马一生,为国征战多年,平定闹乱,收复北疆,战功赫赫,功勋卓越,朕岂会不知你的一片赤诚忠君之心?!”
“可是,陛下……”
柳世忠仍是不甘。
"好了!”
见柳世忠吞吐犹豫,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不必再说了,此事朕自由主张,你且退下吧!”说罢,便合拢了龙案上摊开的奏本。
“是...微臣告退。”
柳世忠见状,不敢违抗皇命,只得叩首领旨退了下去。
待到柳世忠离开后,皇上将那奏本扔回案几之上,深叹一声“这两人真是麻烦!”,继而扶额仰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皇帝睁开眼睛,招来近侍:“去,把李齐贤叫来。”
“嗻!”
近侍领旨退下。
…………
当李齐贤踏进御书房时,只见皇上背对着自己,负手立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正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御花园出神。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齐贤跪倒在皇上跟前,恭敬地高呼。
皇上转过身,瞥了李齐贤一眼,“李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李齐贤遂站起身来,顺势垂眸,余光扫向皇上手上拿着的那份奏折。
突然,皇上厉声责问:“李齐贤!你可知罪?”
李齐贤一愣,随即扑通跪下,惶恐伏地叩首,“微臣愚钝!不知何罪之有?!”
“愚钝?!”
皇上居高临下地睇视着跪伏于地的李齐贤,勾唇一哂,道:“朕看你是糊涂透顶了!”
听出皇上语气中夹杂着的愤懑之意,李齐贤顿时变了脸色,颤巍巍地抬头迎向皇帝锐利的目光,惊慌失措地解释道:“皇上明察!臣自思并未做错任何事情,不知皇上所指何事,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冷笑一声,旋即将手上那封奏折狠狠掷在李齐贤脚边,“你自己看看,朕刚刚看到这奏本,简直震撼至极!”
李齐贤弯腰拾起脚旁的奏折,翻阅了几页后,脸色倏然煞白,双肩剧烈抖动,显是被气急,但他还在强忍住心底的惧怕与愤恨,硬着头皮辩驳:“皇上!冤枉啊!柳世忠所陈的那些罪状皆是空穴来风,全无凭据!他是故意构陷诬陷臣,皇上切勿听信谗言——”
皇上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诘道:“哼!冤枉?空穴来风?”
说着,一把拿过李齐贤手中的奏折,打开来,大声斥责道:“这里面所列的大逆之罪、欺罔之罪、僭越之罪、狂悖之罪、专擅之罪、贪黩之罪以及侵蚀之罪等,共计为二十三款罪状。其中,如,故意匿藏他人原折不上奏,查明案情故意隐瞒不报,将御赐职务转赠他人,罚没物私自变价二十万余两,卖官鬻爵,收受所题补的邕州知府、龙州知州等十数官员感谢银四十九万两,勒索曾蟠、陆武翔、李运良、赵之信等各地商贾捐纳银共一百四十七万两,还有私占盐窝、砍取桌子山木材,等等。你来告诉朕,这些罪状究竟哪条是冤枉你的?”
“皇上恕罪!!微臣冤枉啊!!皇上!微臣绝无这些不轨举止,恳请皇上明察,还臣一个清白呐!”
李齐贤哭丧着脸,哀声求饶,心中暗恨,柳世忠竟然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一并抖落出来。
“呵!”
皇上一把甩袖走回桌前坐下,嘲讽冷嗤道:“朕也希望你是清白的。这份奏折是由柳世忠亲手呈交御前的,柳世忠素来刚直耿介,绝不屑于伪造证据栽赃陷害他人!至于柳世忠为什么要上疏参告你,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李齐贤闻言,霎时面色灰败。
皇上见他哑口无言,不免摇头轻叹,“你作为朝廷肱骨之臣,更是朕的爱卿,你跟随朕多年,为了江山社稷勤勉克己,兢兢业业,朕很欣慰,也一直记在心中。朕从未想到,你却会做出这等事来!你让朕寒心!朕若是处置了你,于心不忍!若是放过你,又难以服众!你叫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李齐贤匍匐在地,哽咽道:“臣知错,臣愿承担后果!但望皇上念在臣多年来尽心竭力辅佐皇上,能够网开一面。”
皇上幽幽叹息一声,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松了口,“好吧!朕就暂且留你一条性命。”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李齐贤感激涕零地叩拜道:“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起来吧!”
“谢陛下!”
李齐贤慢慢爬起身来,低眉顺目地候在一侧,静默无言。
皇上沉声道:“柳世忠弹劾你的奏疏,朕先替你压下,罚你俸禄一年,并将所贪污受贿钱物悉数上缴充公,以观后效。”
“臣叩谢吾皇天恩浩荡!”
李齐贤再次叩拜,“臣定当铭记陛下教诲,誓死效忠皇上,绝无二心。”
皇上淡漠颔首,“嗯!”
李齐贤小心翼翼站起身,抬眸觑了皇上一眼,迟疑片刻,上前一步靠近小心试探着道:“启禀皇上,关于羽皇宝藏......”
“嗯?~”
皇上挑眉斜睨着李齐贤。
李齐贤谄媚笑道道:“关于寻找羽皇宝藏的事情,微臣一直谨遵圣谕,派人不停搜寻,并已将消息散布出去。如今,江湖上已是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明里暗里较劲,想要率先找到宝藏的下落。”
皇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我就是要让他们乱成一锅粥!这些江湖草芥,都是些贪得无厌的鼠辈,吃饱撑着没事干,整日琢磨着如何争权夺利,甚至妄图谋反篡位,若再不加以管制,定然会重蹈赤发闹乱之祸。哼!让他们玩!咱们就坐山观虎斗!”
李齐贤恭维道:“如此一来,这些江湖草寇疲于在寻找宝藏中鹬蚌相争,不会再有心思与朝廷作对。万一真有人找到羽皇宝藏,朝廷立即派兵就地收缴充盈国库,坐收渔翁之利!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皇上圣明,深谋远虑,臣自愧弗如!!”
皇上勾唇一笑,“呵~你这马屁拍得倒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