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少年平静的眸色里,似有什么波动,一转即逝。
冷白的肤色好像比平日里更加惨白,几乎接近病态,庆珂大步迈开,袍裾下,那双又直又长的腿,隐隐若现。
陈知许眉头微微皱起,用胳膊肘戳了戳小花:“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庆珂?他好像有些怪……”
“没有啊”小花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小姐是不是看花了眼?”
小姑娘思考了一会,白嫩的手一拍桌子:“我出去一趟。”
说完,提起裙角,小短腿蹬蹬瞪跑了出去。
顺着庆珂离去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是一条荒芜的死胡同。
发臭了的野狗,吃剩下的菜渣,还有呼呼大睡的醉汉。
这里应该是一家酒楼的后巷子。
庆珂那般权臣,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吧?
陈知许本能的退出了巷子。
陈知许又去别处找了一番,可是依旧没有见庆珂的踪迹。
她重新回到了巷口。
那名醉汉已经醒了,腥红的眼睛,半睁半闭看向陈知许的方向,嘴巴一咧,发出怪笑。
“美……美人,嘿嘿嘿……”
在他身后是一扇虚掩的门,其他大门都紧闭着,铁锁上门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如果庆珂进了这条巷子,最有可能的是进了醉汉身后的那个院子。
洗白的小手紧张扯着手帕,心一狠。
迈开脚,走了过去。
醉汉见她走了过去,扶住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张开手臂,朝她的方向扑来。
小姑娘弯腰,勉强躲了过去,她哆哆嗦嗦道:“我可是当今太傅的女……”
话还没有说完,醉汉又摇晃着身子,朝她扑来。
陈知许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知道这招自报家门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没有任何效果,扭过头用上全部力气朝着那扇需要的门扇奔跑过去。
奈何输在自己不会武功,还长的矮,腿短,平时运动量也不达标,相比她倾尽全力,醉汉却人高马大,几步之间就赶上了她。
醉汉的手已经扯到了她的裙角,陈知许已经闻到了那股宿醉过来的浓郁到让人想吐的酒味儿。
看时迟,那时快,小姑娘在最后一秒推了那扇门,跑了进去,然后快速的拉下门闸,紧追其后的醉汉隔着一扇门,在疯狂的踹。
可怕的不是他,而是院子里的景象。
瞳孔骤然放大,陈知许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尖叫出来。
暗红色的官袍被随意扔在地上,少年上身赤裸,无数只黑色的虫子爬满了他的全身,贪婪的吸着他的血液,密密麻麻。
他盘腿而坐,肤色接近透明色,手臂爆出青筋,十根指头无力的耷拉在身侧,修长而好看,指尖处缓慢而不间断的滴答滴蜡血珠子。
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感,犹如一名垂死挣扎的绝世美人,他在用死亡的代价供世人欣赏。
庆珂听到动静,狭长的丹凤眸里闪烁不停,惨白的薄嘴张合:“你出去。”
“帝师哥哥你怎么了?”
他微微皱眉,忍着体内气血上涌,声音虚弱到极点:“你出去。”
陈知许的脑子仿佛让什么射击中,童年的往事如潮水般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更像着了魔般,捡起扔在旁边的官袍,喃喃自语着给他穿衣服:“哥哥你肯定中毒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住惧怕把他身上的虫子拍打掉,可虫子的生命力太过顽强,刚打下一只,就有另一只爬上去,甚至还有的顺着小姑娘的金织履爬上了她的腿。
“你别碰……这些虫子对你是有毒的”
陈知许却听不进去:“你会死的,会死的……”
“我不要你死……”
“哥哥别怕,我来保护你了……”
“知知会爱护哥哥的,知知错了”
她说着,白洁的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眼中无神,神态不太正常。
庆珂听到她自称知知时,脸色微变,试探性道:“你叫什么?”
“我叫知知啊……”说着小姑娘竟然用抱住上身赤裸的他,用身体为他驱赶虫子“哥哥不会再中毒了,哥哥不会了……”
她没有感情说着,又似乎在极度压抑着什么,小脸白到不行。
平日里娇憨烂漫的她好像不存在了。
“哥哥……”
她一声又一声,语中皆是愧疚。
庆珂紧紧抿住薄嘴唇,心下一颤,朝她脖颈一记劈手下去。
她晕倒在他怀中。
少年也因为运了内力而让毒性加重,嗓子眼一痒,口吐鲜血,嘴唇殷红,宛如抹了胭脂。
与眼角下的朱砂痣一样,极为迷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知许是被太傅唤醒来的。
见她醒了,太傅满脸焦急:“知许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她眼神呆滞,重复了一句,只觉得脑袋无比的疼。
“你晕倒了后院里,可小花说你和她是在茶馆里,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后院了呢?”
太傅本来在翰林院,到了下午才收到小花的消息,说小姐突然不见了,找遍了整个京城,却在自家后院找到已经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陈知许怔了怔,穿上鞋子不顾太傅的阻拦,穿上鞋子,跌跌撞撞往那条巷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