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华端坐在主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鱼贯而入、手捧食盒的一群美艳侍女，随后无欲无求的开始闭目打坐。
“师霍先生，”慎执侍立在一旁对其软语笑言：“慎后娘娘吩咐小将，将最好的食物进献给先生，这些都是我鬼界的灵丹至宝，每一样食之都可增长上千年的修为。”
因是在鬼界，叫上神多有不妥；更何况师霍早已脱离神界，因此慎后便决定改称先生。月九华是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
他看似在心无杂念的打坐，实则实在百无聊赖的闭目养神，同时心中盘算着怎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师霍上仙，若是被人发现他可就连条大腿都没找着要抱就被慎后给咔嚓了。
但是听到慎执所言之后，月九华心中一动，悄咪咪的睁开了一条微不可闻的眼缝，见桌上摆的果然都是鬼界的圣果灵丹，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眼下他的法力几乎尽失，虽然不知为何还能维持少年时的身量，但总归是危险的，若是有了这些圣果灵丹，他不仅能补全法力、救出暗耀；甚至还有可能短时间内维持全盛时的样貌，这对他来说，可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咳咳，”月九华轻咳几声，掩饰住自己因内心激动不已而微微翘起的嘴角，随即微微皱眉，“总是让慎后娘娘破费了，我心中，多有不安啊。”
月九华内心：没有，没有，一点也不破费！本大爷心中没有半点不安。
“先生您客气了，您能留在鬼界主持公道，可是我们莫大的荣耀啊！”
月九华闻言瞥了慎执一眼，而对方正弯着腰恭敬的对着他，口中说着一些他们双方都不相信的话。
“为六界苍生主持公道，是在下的本分，如何能要回报，至于这些圣果灵丹，”月九华说着，沉吟了片刻，为难的皱着眉头，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决断。
“先生……”慎执抬首，请求般的看着他，心中则是在祈祷“千万不要收，千万不要收”。
这些圣果灵丹可是老鬼帝压箱底的宝贝，他还没有焐热乎呢，眨眼间就要转手送人，让他如何不肉疼。
月九华一脸为难的看着慎执，心中却想道：呵，小样儿，想让本大爷把倒手的熟鸭子放走？想的倒美，可本大爷偏不！
他状似十分为难的叹了一口气，纠结了半晌还是道：“唉，既然是慎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在下推脱不掉，那就……先放这儿吧。慎将军，劳烦替在下好好谢谢慎后娘娘，以后千万别再如此破费了。”
慎执闻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低下头不敢让月九华看到自己一脸肉疼的样子，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样子，真是憋屈死了。
“不，不破费，不破费。”
慎执说完，抬起头还想再将慎后吩咐的细节再和月九华说一遍，然而月九华此时已经再次阖上了双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与他面上所带的泛着寒光的面具相映成趣。
慎执见状只好默默的眼下了自己满口的苦水，再一次对月九华一拱手，道：“先生先休息，小将告退。”
他说完，便带着一群美艳侍女离开了。
待月九华确定人都走了之后，挥手一扬用最后的法力将这间屋子布下结界，任谁也不知道他在屋中到底干嘛。之后他随手丢了一颗果子扔到嘴里，一边吃一边拍案大笑。
“哈哈哈，看慎执憋屈的样子，可真是看他被骨香散折磨的恼羞成怒还要爽，哈哈哈……”
月九华放肆的吃完了完之后，仍然因慎执方才的模样而眼角带笑，但是他却从主坐上走下去，绕过一地的果核以及咬了一口因味道不好而被他扔掉的灵丹，在干净清澈的镜子前站定。
看着镜中自己高挑纤细的身量，月九华的眉梢微蹙，颇有些不解，难不成昨夜里溟宸从他这儿吸走了法力，而他也从溟宸那儿得到了什么，不然又该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情况呢？
月九华慢慢的除去衣衫，少年纤细有力的身材在镜中呈现，但是目光触及到侧颈那块伤的触目惊心却又充满暧昧的吻痕，他的眸光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溟宸，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吸光我的法力来抑制自己体内的狂暴之气呢……”月九华喃喃的说完，但他很开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意味，“溟宸昨夜等的是离奈，珍视的也是离奈，他爱的，或许也是离奈。而我，一个老疯子，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取了面上的面具，看着镜中布满皱纹、苍老干枯的面庞，目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及其恶心的东西似的，嫌恶道：“真丑。”
真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评价自己的这张脸。
溟宸在山居小院里翻箱倒柜之后，拿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默立良久。盒子里空荡荡的，溟宸的神情如同失去了万世珍宝般的沮丧和懊恼。
慕山和离奈忐忑的站在他身后，慕山犹豫了一会儿，忐忑道：“陛下，您在找什么？”
“一个面具。”溟宸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喃喃道。
面具？慕山不解，虽然溟宸常年戴面具，还经常换着带，但是他也没有见他对哪一个面具特别喜爱过，这次不过是丢了一个面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溟宸慢慢的转过身去，眸光忧伤的看着离奈，他澄澈的紫色双瞳之中写满了不解与疑惑。溟宸却将盒子递给他看，“面具没有了。”
“溟宸，你不要伤心，”离奈试着安慰道：“我们狐族也擅长手工，我可以做一个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溟宸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似乎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安慰。
面具没有了，师霍上神留在他这里最后的一点念想经过三千年后也消失了，然而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溟宸却感觉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心脏好像空荡荡的、一片虚无，悲伤欲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