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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你没事吧。”
侧目看着身后被一众鬼兵团团围起的一抹红衣,元君的额上不禁逼出一层冷汗。
然而黎澜的招数着实应接不暇,元君就算心有余却是力不足。能支撑自己不被打倒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站在黑衣鬼兵的包围圈内,红姣捡起地上一柄长剑昂着气看着他们。
那剑身寒光凌凌,泛着白光,一如红姣苍白的面容。
没了一身法术,红姣连年轻的面容都无法维持。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瞬间被白色覆盖,手上的细纹横生,双眸无神,好似一个半老之人。
饶是这样 把柄长剑在她手里也耍的出神入化。凭借着多年的实战经验,圈内侧的鬼兵齐齐嗷嚎丧命,顿时黑烟阵阵,消散在空中。
然而就算如此,那鬼兵数量众多,红姣的剑法纵然厉害,却因法术尽失 连力气也大不如平常。
不知解决了多少个鬼兵,红姣便支着长剑半跪在了地上。
那豆大的汗珠顺着雪白的面颊滑落,轻轻的落在地上,红姣只觉得头脑发沉,呼吸也忍不住沉重起来。
“这群鬼兵真是太难对付了,恐怕今日真要葬于此地。”
红姣忿忿地抹了把脸颊,心底暗自思虑着。
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的情形对自己没有一丝有利的地方。若非元君和黎澜不分上下,自己的处境可能要更惨。
饶是见红姣已然瘫跪在地上,那群鬼兵依旧长矛并指齐齐地看着红姣,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红姣刺成筛子。
这一幕纵然是旁人看了也心有不忍,但黎澜瞥了一眼,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见黎澜笑得阴冷又得意,元君顿时心底一沉,慌忙抬剑劈向黎澜的脚底 ,好不容易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便转身向红姣看去,就见她缓缓握着长剑站起身来,身边是直勾勾看着她的鬼兵们。
元君眼神一颤,抬脚就要飞向红姣,然而下一瞬自己的剑就被身后之人击落,没等她回头,顿时一阵紫色烟雾缠绕上她的脖颈,直将她紧锢起来,挣扎不得,只能仰着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哼,战场上分神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黎澜的手指随意地绕着自己额前的碎发,眼中满是轻蔑,对于元君的愚蠢和红姣的羸弱。
虽然看着红姣如此狼狈心中极爽,但黎澜更多的是嫌弃。
“一个朔月日就会法术尽失的人,有什么资格配做鬼界的顶梁柱,你不过是慎家养过的一条狗罢了。”
“你!”红姣被黎澜说的满心怒气,不禁钻进双拳抬剑就要刺向黎澜。
然而不等她靠近黎澜, 面前的鬼兵就好似一堵高墙一般挡在红姣面前,让她丝毫无法靠近黎澜。
“让开。”
黎澜扫了面前的鬼兵一眼,迈着步子笑晏晏地看着红姣。
现在的红姣在她眼中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只要她愿意,红姣下一秒就可以死在她的面前。
可以是干脆的死,也可以是痛苦的死,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想到这点,黎澜不禁激动的浑身发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见黎澜推开鬼兵向自己步步逼近,红姣不禁蹙眉缓缓向后退去。
然而无论她退向哪里,身后都是重重鬼兵。
“怎么,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吗,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可能放过你。”
黎澜斜着嘴角环着手臂静静地站在灰云之下看着红姣,好似万丈灰云皆披在她的身上。
闻言,红姣心中不禁一惊,隐隐觉察出不对劲来。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懂吗?”
黎澜装着无辜地看着红姣,她抬手将指尖咬在嘴中,忽的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红姣顿时如同被惊雷劈中,浑身颤抖起来,看向黎澜的眸中一片殷红。
“难道……难道是你假传溟宸的话让我误以为月九华病情深重,特地将我引到这里来的吗?”
“不错,总算聪明了,这才是我真正认识的红姣。”
黎澜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笑着看向她,然而那笑容却让红姣感觉一阵厌恶。更让她的心似坠入冰窖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竟被你这等小人算计,有本事你我堂堂正正打一仗,耍阴招使诡计算什么君子。”
红姣的拳头攥得越发紧 掌心被指甲深深地刺着,几乎要流出血来。然而这点疼痛和心上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在战争中只要赢了的就是强者,弱肉强食,你该不会不知道。”
黎澜收起了笑意冷下眸子 语气越发漠然。
“好了 说也说够了,讲也讲够了,我也该送你上路了。只要用你来做献祭的祭品 那我就可以得到你所有的法力了。”
“哼,痴人说梦。”
红姣抬手将长剑斜放挡在自己的面前,压低眉头怒视着黎澜。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马上就知道了。”
看着红姣嘴角的冷笑,黎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杀杀杀”,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没等红姣反应过来,黎澜的身体已经一个瞬影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好快!”
红姣顿时心头一凛,连忙抬着长剑挥舞起来,飒然转身和黎澜拉开距离。
然而这不过是黎澜在戏弄红姣罢了,几个回合后红姣便没了力气,头上汗莹莹的,长长的发丝不禁贴在脸上。
“切,原来你不过这点能耐,没了法术竟连凡人都不如了吗?真是白活了万年。我劝你还是快些束手就擒,做我的祭品吧。”
“你做梦!”尽管已经体力不支,红姣还是咬着牙嘶吼着。
黎澜听罢顿时停了下来,双眸直直地盯着红姣 让她忍不住心中发寒。
下一瞬,一道紫光闪过,红姣顿时觉得自己身体左侧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呆怔着看去,却见一条手臂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边。
红姣蓦地愣住了,全身僵硬,好似被点了穴一般不敢呼吸。那左臂伤口处血流不止,很快便流到了脚踝,染了半边身子。
看着这一幕,黎澜的面上不禁现出狰狞的笑容,在这昏暗的天空下更是阴冷。
又是一个深夜,黑暗笼罩着大地。
一切的一切皆被囚禁其中,好似一张看不见的铁网,让人无端感到窒息。
已经下决心夺嫡的齐迹站在他那座四方四角的宫苑中,昂首看着天上的灰云。
云雾飘渺,遮住了皓月。齐迹一身深蓝色长袍立在明月的正下方。
他一双背在身后的手来回摩挲着,俊朗的面容却是布满愁思。
“殿下。”
身后蓦得传来清冷的话语,随后一个衣袂胜雪的白衣男子从房中走出,手上还拿着一件软裘大衣。
他动作轻柔地替齐迹披上外衣,一双有些偏灰色的眸子毫无表情地看着齐迹。
“外面冷,披上吧。”
没等齐迹开口,男子便将外衣给齐迹披了上去。
齐迹神情依旧,便是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
尽管并没有得到齐迹的回应,但男子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夺嫡之事已然开始,计策也早已谋划出来了,殿下打算何时动手?”
“何时动手吗……”听了谋士的话,齐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不禁微微垂了垂眸,眼底积着浓浓的犹豫。
若是动手了,会不会对齐宁不好?若是需要同齐宁正面对弈,自己是否能忍下心来?
这些疑问深深纠缠着齐迹,顿时让他喘不过气来。
恰在这时,谋士那好似深秋山涧中的清泉一般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蛊惑和坚定。
“殿下,切莫犹豫,否则灭亡的就是你。”
谋士此言一出,齐迹的内心便再未松动过,此后他便依着谋士的计划,步步为营。
秋去冬来,一切也已尘埃落定。
在这场战役当中,齐宁不知不觉中被齐迹带入了深渊。
就算在战场上的最后一刻,齐宁也没有怀疑过齐迹。
然而在大牢里中见到齐迹的那一刻,齐宁的脸上便满是痛苦的表情。
在这数月的夺嫡当中,只有齐宁才是最大的对手,其他的皇子根本不足为提。
齐迹很快便将齐宁身后的百年世家——宋家给一举灭掉了。
此后,齐迹十分顺利地登上了皇位,成为秦陈朝的皇帝。
那一日,百鸟朝奉,彩霞披身。齐迹穿着长长的龙袍一步一步地登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然而落座之后,摩挲着龙椅上的把手,齐迹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尽管齐迹做了帝王,一生顺利,安康无忧,但他却也过了十分孤独的一世。
这百年中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上千,近他身者上百,进他心者无一。
齐迹有妻有子有儿有女,有财有权,唯独没有朋友知己。
约莫是夺嫡之路太过顺利,让齐迹在随后漫长的几十年里获得了失去交心之人的命运。
也常常在午夜熟睡之时,梦魇悄然降临。
那个齐迹最常梦到的,最久出现的,也是他从未放下过的人——齐宁总是会如约而至,带着满身的愤怒,不甘,憎恶,怨恨和沾满鲜血的白色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