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带走溟宸身上的燥热。
那心底似被猫爪挠着不停的感觉也渐渐消失，眸底恢复了一片清明和漠然。
缭绕在身边的那阵带着些许迷幻气息的云雾散去，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又真实了起来。
然而当看清眼前的情况，溟宸顿时心下一惊，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只见自己正敞胸露如地在长廊下，身下是一个身材姣好面容朗然的男子。
那个男子并非方才所看见的月九华，而是云峥。
他的衣服似是被自己撕了个粉碎，脖颈间的红点儿触目惊心。
那一头散开的长发分外妖冶，全然不同平常那般玉骨风肌的模样。
顿时，溟宸的心中大亥，连忙从云峥身上跳起来，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能安宁。
将身上的衣物整合完毕，溟宸又拾起一旁的外袍丢给了立在面前的云峥。他的头一阵阵疼痛，有时轻微有时快要炸开了。
溟宸不禁抬手扶着额头，眉毛紧缩，两颗尖细的虎牙上下磨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慕山见溟宸终于恢复了清醒，连忙行了一礼，疾声道：“禀王上，属下方才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大祭司对您下了迷幻之术！”
闻言，溟宸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云峥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刚将外袍穿好，听到慕山的话，面容蓦地苍白发虚。
他知晓慕山向来只尊溟宸，自己这次算是被抓了个正着。
条件反射地抬眸看向溟宸，就见他那双深邃带着阴沉之色的双目正幽幽地怒视着自己。
没等溟宸准备问罪云峥，一旁的慕山又开了口。
“方才在王上陷入幻境时，月九华忽的闯进了王宫，属下没能拦住他……”
言至此，慕山忽的垂下头沉默了。
溟宸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便是自己同云峥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见了。
更有甚者，自己在幻境中似乎对他冷漠相待，将他气跑了。
一想到这里，溟宸便追悔莫及。他不禁低下头来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头发。
那连根的疼痛丝毫不能让溟宸有一丝解脱感，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坍塌。
绝望和深重的悔意令溟宸面色灰白了起来。他不敢想象自己对朝思暮想的月九华做了这样的事，只怕就算自己千解释万道歉，也是罄竹难书。
难以名状的颓丧又回到了溟宸的身上，那衰竭的模样，连慕山都有些心里发怵。
“王……王上？”
慕山试探着唤了溟宸一声，却见溟宸茫然地偏头看他，双目空洞。
见状，慕山忽的有些后悔自己告诉了溟宸这件事，而立在溟宸身后的云峥更是久久不语。
一阵冷风席卷，吹落长廊两边的花朵。
那细碎的花瓣声音微弱地掉落在地上，却是这死寂的长廊里最大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溟宸的双眸终又有了色泽，不等言语，抬脚便往妖王宫外走去。
他是那样的慌忙，错身走过慕山身旁时似是能感受到他的焦灼。
虽说溟宸是万妖之王，然而这种状态离开，慕山也是十分不放心。
这般想着，慕山不禁转身准备追上去，却在这时，身后蓦地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站住！”
闻言，不仅慕山愣了一下，连溟宸也怔在原地。
那声音分明是云峥的，但语气却是从未听过的怨愤。
回眸看去，只见身后的云峥一身黑袍微微飘动，发丝翩跹随舞。那一双清丽的眸子红了一圈，眼底是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是溟宸从未见过的云峥，约莫也是云峥从未见过的自己。
顿了顿，溟宸压下心中的不悦和轻厌，沉声应道：“你说什么？”
深吸了口气，云峥双拳攥起，缓缓迈着步子走向溟宸。
他一身丝毫不同往常的气势，全然看不出是从前那个一身月白长袍，温郎如玉的大祭司。
“我说，不准你去找月九华！”
月九华这三个字一出，不仅惹怒了溟宸，连云峥自己的脸上都出现了怒气。
在离溟宸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云峥双脚合拢停了下来，那双攥起的手却从未放下。
听了云峥的话，溟宸不禁眯起了眼睛。他那从未冷眼对过云峥的眸中忽的出现了阵阵杀气。
“我想要做什么，与你无关。不要忘了，我才是妖界之王，你如何敢阻拦我？”
往日不管如何，溟宸从不会拿自己妖界之王的身份压云峥，然而今日，云峥对他下了迷幻之术，让他迫不得已狠狠地伤害了月九华，莫说再有好言语，就是杀了他也难消溟宸心头之恨。
溟宸的话让云峥苦笑了一番，他垂着眸子偏头看向旁处。那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似是快要掉落了下来，但终究还是被云峥收了回去。
“我自然没有办法阻拦到你，但是，我是真的爱你！这万山沧海，茫茫尘世，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比我更能配得上你！”
云峥的语气越发激动，声音越发尖细。他不禁上前一把抱住了溟宸，撕心裂肺的在他耳畔吼叫着。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接受我呢？那个月九华既没有身份地位，也没有高强的法力，怎么可以在你的身边，受你这般宠爱？凭什么！”
咬牙切齿又撕心裂肺，这样的云峥，叫人看了也只有唏嘘和厌恶没有心疼和同情。
只因他自己觉得自己是最该待在溟宸身边的人，就择令人唾弃的手段，还伤害他人。
如此思想的人，就算不避而远之，也不能再深交了。
溟宸被他的话彻底激怒，想起月九华这时身子还没有好全，就只身一人前来妖界，却因云峥而心碎的离开了，溟宸便不禁对云峥恨之入骨。
那恨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就要对云峥出手，却还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念起了曾经的时光。
溟宸没有杀云峥，但他毫不犹豫地将云峥赶出了妖界，勒令他从此不得回到妖王宫，更没了大祭司的身份。
尽管慕山不解为何云峥没有得到处置，但溟宸知晓，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再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