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鬼界，幽暗的黑森林之中，一行渺小又令许多鬼族闻风丧胆的身影正往深处迈进。
领头的红衣女子好似一团绽放的烟火一般，又好似黑夜下大海上的明灯。
中间的蓝衣女子一张清秀的面容，她的眸中波澜不惊，有着她这个年龄没有的淡然。
而走在最后面的男子，唯一身黑衣，通身没有前面二人的气质，独一丝龙气让其他鬼族觊觎。
不过对于红姣和慎以寒来说，齐宁那身龙气太弱小了，还不如自己一日修炼增加的功力要多。
自那日慎以寒同齐宁说了话后，齐宁便时不时跟紧了慎以寒。
偶尔得到红姣一记眼刀之后，才讪讪地又后退了几步。
慎以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一面得趣于自己的师妹红姣对自己过多的保护，一面又对齐宁对红姣异样的目光颇为不悦。
越往黑森林的深处，便更加阴森寒冷。
齐宁不禁紧跟在慎以寒身边，有意无意地借靠她的庇护。
“这黑森林如何这般阴寒？不过看你二人竟也没有一点受影响的样子。”
慎以寒偏头浅笑了一下，目光随意地在林中移动着。
“那是自然，怕是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慎家还要了解鬼界。”
慎以寒的语气轻快，似是不过在说一件喝水一般的小事。然而听在齐宁耳中便另有一番滋味。
他的眸子微微暗了暗，顿时寡言起来，心中不禁哀怨起自己的弱小。
红姣却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从齐宁开口说话那一刻，红姣就已然悄悄听了起来。
只是红姣并未有过多的表现，依旧不同齐宁有过多的言语。
时间飞快，慎以寒也寻到了她的武器，而红姣早已决定离开鬼界。
站在黑森林的中心，那里竟有一束光线从天上倾注。
三人立在淡淡的光线之中，倒有点离别的味道。
“这把苍血剑着实不适合我，想来这鬼界也没有我想寻的武器。”
苍血剑在红姣手中静静地躺着，它通身赤红，竟比那光亮还要刺眼。
言罢，慎以寒同齐宁还未开口，又见红姣目光一转，没等齐宁反应过来，那把苍血剑已然入手。
“这把剑对于以寒来说也无用，丢了又着实可惜，不如送给你吧。”
红姣的语气依旧漠然如初，她左右不过将用不着的武器送给还算有交集的人罢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而，这在齐宁看来却不相同。
他这一生几乎不曾为自己而活，也没有什么人不求回报地给予过他什么。
幼时他被逼着学功课本领，少年又要被迫争夺帝位，后来遇到了齐迹，却被他抢去了一切。
也就只有红姣和慎以寒是迄今为止对他最好的人。
慎以寒看着齐宁紧紧握着苍血剑的样子，眸子一沉。
她自是看得出齐宁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只是那苍血剑若是自己送于齐宁的，齐宁倒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么些时日的相处，慎以寒颇觉得齐宁一身睿智又泠然的气质，同她所见过的许多仙神鬼族还是妖魔都不一样。
齐宁的身上有着一种凡人特有的坚韧和毅然，说白了，便是惜命。
一旦拥有了漫长的岁月，心中对于时间的珍惜程度便没有那么大了，自是不会想着，在有限的生命里创造出怎样的价值。
但齐宁满心满眼都是对于时间的珍惜，对生命的热忱。
慎以寒觉得自己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人，心中不禁生出莫名的情愫。
只是这样的感情还未成型便早已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作为鬼界慎家的后代，冷血或许是每个人骨子里都带着的性子。
“好了，既然这苍血剑已经交给了更有用的人，我就该离开了。”
红姣的话说得云淡风轻，看着如此弱小的齐宁，那苍血剑似也敛了几分气势。
慎以寒勉强扬了扬唇角，有些不舍地抱住了红姣。
三人原路返回很快便出了黑森林，一路上齐宁又恢复以前的沉默，一路上不曾再言语一句。
然而当立在黑森林外的红姣转身打算离去之时，一旁的齐宁蓦得开了口。
“等等，我也去。”
齐宁的声音坚定又朗然，令红姣和慎以寒不禁一愣。
慎以寒这才想到齐宁这一路沉默是为了什么，本以为他会呆在自己身边，竟在这时说要随着红姣离开。
慎以寒的心中渐渐感到一丝不是滋味，她抬眸看向红姣，以为后者会拒绝这个弱小的凡人。
然而红姣早早收了脸上的讶然，红色的眸子淡漠又平常。
“好。”
听了红姣的话，齐宁脸上顿时没了紧张的神情，他释然的舒了口气，回眸笑着看向慎以寒。
“我们走了之后，你且好好照顾自己。”
慎以寒微微张口，却觉得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僵硬的弯着眸子，轻声笑道：“好。”
红姣并未觉察出慎以寒面上的奇怪，齐宁更是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如今的他早已可以维持实体的状态，也无需吞噬更多的鬼族。
此前跟随着她们不过就是因为可以有更多的机遇，能完成自己心中的念想。
若在红姣和慎以寒二者之间抉择的话，不论从感情还是能力，齐宁都觉得红姣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好的。
将红姣和齐宁送出鬼界之后，慎以寒颇有些赌气地一个人进入了黑森林的中心。
只是身边早已没了那个人的身影，倒令慎以寒看清自己的可笑。
“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弱小如蝼蚁，才配不上我呢！”
慎以寒这般嘟囔了几次，心中也暗自认同了许多，渐渐释然了不少。
她倏然起身，衣袂翻飞好似一只蓝色的蝴蝶一般。
其实慎以寒知道，就算自己对齐宁感情不正，也不会对他有所挽留。
自小她便是人上人，为了一个认识不久有些好感的地位卑微之人，根本无法让她屈尊降贵。
只是到底也是个少女心性，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在此后许多时日里，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之下，那个俊逸的身影便会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好似从未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