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殿内离开后,红姣那张漫无表情,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一贯挺得笔直的身子蓦得有了一些松散,眸中也蒙上一层薄气。
同慎以寒这般针锋相对,并非她所愿看到的,只是她必须要让自己的心变得坚硬,这样才好同慎家的力量对抗。
这般想着,红姣只给了自己一瞬便调整好了状态。
她一身红衣勾勒姣好的身材,但那周身冰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但荀宁除外。
红姣一路回了自己的宫殿,同慎以寒所居的地方不远。
尽管红姣不过一个十二宫宫主,但她一直住在天岁城内,同那些鬼界皇室一起。
从前,红姣向来没觉得这样如何,现下她忽的有些言弃同慎家立于一席。
只是她面上不可现出自己的心思,否则立即给了慎家趁人之危的机会。
回了房间,看着四面高墙,红姣有些烦忧得揉了揉额头。
还未过多休息,蓦得听外面巫祖和元君的声音响起。
“宫主,有客人。”
“谁?”红姣头也不抬地冷冷问了一句。其实她大约已经猜到是谁了!
巫祖有些为难地看向元君,后者已然说了出来。“是荀宁。”
尽管如今的荀宁已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跟在红姣身后的凡人,但红姣对他的印象并没有过多改变。
当初觉得荀宁有些心术不正,如今亦然。
“请进来吧。”
本来并不想见,但想到他同慎以寒的关系,红姣还是决定见他。
只见红姣又调整了一下状态,起身去迎。
“今日竟是如此空闲,想到来我这里了?”红姣的语气平淡,但话中带有一丝讥讽之意。
荀宁面色儒雅地笑了一下,朗然如玉。
“红姣这样说便是在怪我不常来了?”
“自然没有。”红姣微微低了低眸子,整个人好似从冰原中来,带着无人可近的气质。
荀宁知晓自己需得说些旁的,才能将二人的气氛调解一下。
他提起嘴角,笑得温润,好似一个翩翩公子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今日我也听说了,那反叛的罪人同慎以寒派去的人马已然打了起来,不知战况如何?”
红姣没想到他会来询问这个事情,不知他是何意,只眯着眼睛应道:“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左右不过打仗罢了。”
荀宁听罢,顿时舒了口气,好似十分紧张的样子。
“如此便好,我只愿你无事。”
这话,若是旁人讲来,红姣感觉还有一丝可信。
但从荀宁口中说出,红姣只觉得别扭得慌。
只是他面上是那般充满关怀之意,红姣倒也放松了一些。
“多谢惦念了。这战事谁能说得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或许下一个会是我吧。”
红姣这话确实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在这密谋的反叛之中,自己是否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她也不知道。
荀宁听罢,竟瞬间变了脸色,他将手蓦得捂住了红姣的唇,皱着眉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许你这样说,若你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荀宁的话让红姣一怔,不过随后她便恢复寻常那般漠然的样子。
“多谢。”
那声平淡如水的道谢将二人之间的界线画得一清二楚,荀宁自是听出了红姣的意思,看出她对自己的拒绝之意。
但他并不在意,他的心中,其实从来就没有眼前这个人。
表面功夫,这鬼界,若是荀宁称第二,那该无人感称第一了。
就在二人相谈之时,天岁城大殿内也不安宁着。
慎以寒一身深蓝色长衣,墨色披风摇曳坠地。她的眸子深邃冷漠,长发高高挽起,面容却是娇嫩如花宛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大殿之中,台阶之下,还跪着一个侍女。
那女子正抬着头,目色凛然地同慎以寒报告着什么,每多说一句,慎以寒的眸中便多一丝愤怒,到最后,她已然不受控制地从高位上站起,头上的玉珠叮铃作响。
“什么?荀宁私下去找红姣?”
“是的。”
侍女低着头应着,这样的慎以寒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去找红姣做什么了?”
慎以寒勉强找回一丝理智,连忙让侍女说得再清楚一些。
那侍女伏在地上,声音不禁放低了一些。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进去了很久还未出来。”
毕竟隔着一个高高的宫墙,任谁也听不清楚。
“这个红姣!”
慎以寒蓦得将手拍在椅把上,随即,那椅把上便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缝。
“一定是她勾引了荀宁,不然荀宁怎会亲自去她的宫内找她,还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慎以寒自顾自地说着,她如今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说出的话也犹如雷霆之音,惊雷之响。
毕竟呆在荀宁身边时间更长,给予他更多好处的分明是自己。
如今荀宁成为了东鬼王的世子,不日便要继承天岁东城,红姣定然是想勾搭上他,同他一起结党营私。
这般想来,慎以寒便越发无法冷静。
毕竟在她看来,她喜欢荀宁已然人尽皆知,这诺大的天岁城千千万万的鬼族都把荀宁和自己视为一对。
红姣这时同荀宁如此亲密,不正是打自己的脸吗?
想起方才红姣在殿内的态度,慎以寒便更加相信荀宁是被红姣所勾引的,目的是想要挑衅自己,挑衅慎家的劝慰。
那侍女被慎以寒现在的模样吓得不敢再抬头,毕竟现在的慎以寒竟有些失了心智的模样。
尽管从前慎以寒也是慎家最宝贝的人,有些清高自傲。但她也同样心存善意,更是看重和红姣的情谊。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破灭,红姣和慎以寒再也回不到从前,鬼界也少不了不安宁的日子。
那空荡荡的大殿之内,慎以寒满目的愤然,心中更是染上恨意。
许是潜意识中认为红姣曾是身边人,故而认定她再挑衅自己后,那令人抓狂的愤怒一点点变成仇恨。
在那能将慎以寒吞噬了的仇恨之中,无端让人看出一丝悲凉。
天岁城内,一对姐妹,却是两种心境。
一对密友,却要两败俱伤。
何其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