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阳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他整整昏迷了二十六个小时，睁开眼，头部还剧烈的疼痛，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摸了摸，头上裹着一层纱布。
当时越野车被撞的时候，他的头部狠狠的撞在了车上某处，头皮被撞裂，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醒了？”，李晶晶关切的看着他。
杨阳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发生什么了？”
李晶晶：“有个人在公交上发疯，抢了公交，撞了好几辆的车，现场非常惨烈，已经造成四死八重伤，还有二十多人受轻伤。”
杨阳：“真疯狂。”
李晶晶拿过CT胶片来：“你头皮被撞裂了，缝了十五针，脑子并未受到伤害，只是你那脑中的异物，好像比以前又大了一点点。”
杨阳：“我这都什么命，几个月时间往医院躺了多少次了？”
李晶晶：“那个肇事者虽然有点装疯卖傻，看起来像有精神疾病，但我觉得不是。”
杨阳：“并不是偶然事件么？”
李晶晶：“我认为他一大早故意喝了一点酒，装着借酒发疯，说话颠三倒四，假装思维混乱，是为了逃避责任。”
杨阳：“这都逃得过么？”
李晶晶：“定罪的时候当然要考虑这些因素的，如果他有精神病史，就有可能轻判。”
杨阳：“那他有吗？”
李晶晶：“他妻子已经从苏城赶过来了，带来了苏城某家医院的精神科诊断报告。”
“苏城？”，杨阳皱眉。
李晶晶微微笑了笑：“可疑吧？”
杨阳：“难道专门为我而来的？”
李晶晶：“我当时看着公交车向我们冲来，如果不立即加速向前窜出几米，恐怕我俩的遗体就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了。”
杨阳没有再继续发问，头皮痛得厉害，让他依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他在思考着，杀手？神经病？
李晶晶把嘴贴近了他的耳边：“那个肇事者是老熟人，上次在苏城某酒店一八一八号房被我打晕的也是他。”
杨阳皱了皱眉：“我不死，他不会收手。”
李晶晶：“但只要那个人不松口，你就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杨阳：“咱们办公大楼的监控里有那个人吗？”
李晶晶：“当然有。”
杨阳：“帮我剪截一份，也许以后有用。”
此时，病房的门开了，林英匆匆走了进来：“儿子”，她到跟前抓住了杨阳的手：“你没事吧，让妈看看”，她摸了他的手，又去摸他的腿。
杨阳：“妈，我没事。”
林英：“没事就好，吓死妈了，你说好好的，怎么就飞来横祸。”
杨阳：“继父知道我被撞了吗？”
林英：“知道，我出门前给他说了。”
李晶晶此时站了起来：“我去打点水来。”
等李晶晶出了病房，林英低声问杨阳道：“警方是个什么说法？”
杨阳：“警方还在调查呢，据说那肇事者有精神病史，他家属已经从苏城赶过来了，拿来了苏城某家医院的精神科诊断报告。”
林英皱起了眉头：“肇事者是苏城人？”
杨阳：“应该是吧，妈，我没事，要不给医生说说，让我出院吧。”
母子俩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开了，李晶晶打水回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幻想软件公司的董总和销售部潘总监。
两人还是跟上次一样买了一个果篮，董总走上前握住杨阳的手：“感觉怎么样？”
杨阳：“还好。”
董总：“你放心养伤，好利索了再来上班。”
杨阳：“谢谢领导关心”，他转眼看着潘总监：“总监，标书在我抽屉里，投标的事就麻烦你了。”
潘总监面带微笑：“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安心养伤吧。”
董总此时看着林英，问道：“杨阳，这是你母亲吧？”
杨阳：“对，妈，这是我们公司董总，这是我们部门潘总监。”
“你好……”
“你好……”
几人握了手，彼此问候，董总对林英道：“杨阳平时工作很努力，咱们非常欣赏他，将来必然有前途的。”
林英：“领导过奖了，杨阳还年轻，还要靠领导们多多指导呢。”
董总：“你客气了，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那边母亲和董总到一边寒暄去了，这边李晶晶倒了一杯水，扶着杨阳坐了起来，递给他喝了几口。
“今天几号？”，他问李晶晶。
“十三号。”
“总监，投标的事就麻烦你了。”
潘峻岭：“没事，我明天下午去南京，时间还充裕着呢。”
好不容易等董总与母亲寒暄完毕，带着潘总监告辞而去，病房里的气氛才终于不像先前那么尴尬了。
“妈，聊啥呢，这么久？”
“你这孩子，懂不懂礼貌，他是你们公司老总，妈跟他多聊几句怎么了？”
“还不是想拉你投资。”
“妈心里有数，别乱说话。”
过了一阵，医生过来了，给杨阳检查了一番：“根据你上次CT扫描图像与这次相比较，你脑中的异物又稍微大了一些，这就说明它可能在生长，它的生长会不断的侵占你的脑部空间，挤压你的脑神经，如果不采取办法，任由它发展下去，将来恐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杨阳：“大了多少？”
那医生：“不管大了多少，哪怕零点零一毫米，也不能忽视。”
杨阳：“你的意思是手术取出来吗？”
那医生：“不取出来就只能任由它的存在。”
杨阳：“你能保证手术过程中不出任何意外吗？”
那医生：“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我们只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但如果你不取它，它就像个定时炸弹，哪天突然发作，那就严重了。”
杨阳：“有多严重？”
那医生：“这不好说，重者威胁你的生命，轻者影响你的脑功能，造成你失明失聪，偏瘫，语言障碍，等等等等各种情况，谁也不知道。”
杨阳沉默了片刻：“我考虑下吧。”
医生的话明显把母亲给吓着了，她几乎面无血色了，等医生走了之后，她着急了：“儿子，我可怜的儿子，这怎么办呢？”
杨阳安慰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着急，别听医生危言耸听。”
母亲：“可是它在生长啊。”
杨阳：“上次我们在另一家医院，那医生可没说它生长，只是说脑中物质包裹了它，只不过包裹层越来越厚而已。”
母亲：“可那也不是好事啊，医生说了，它越来越大，就会越来越多的占据你脑部空间，挤压你的脑神经呢。”
杨阳：“那你要我手术吗，万一损伤了脑神经，我从此瘫痪了，后半辈子怎么办？”
母亲的眼里有了泪花，她很难过：“怎么会这样，晶晶，要不你俩结婚吧，只要你答应，你说给你父母多少彩礼，妈答应你就是，我给。”
李晶晶脸红了：“阿姨……”
母亲拉着她的手：“我就怕有个万一，他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来……”
“妈”，杨阳不满了：“你只考虑我，你没想过她吗，你这不是把人家一生都害了吗？”
母亲：“妈知道这样不对，但……妈想抱孙子，只要有孙子了，晶晶想离婚，我绝不阻拦，而且还给她一大笔钱……”
“妈”，杨阳将她握着李晶晶的手拉开：“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把晶晶当什么呀，别说了。”
母亲：“那怎么办啊？”
杨阳：“别听医生的，我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我自己了解，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不会有影响的。”
母亲：“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啊，儿子，要不这样吧，你不忍心伤害晶晶，妈给你另外找一个女人，只求生个孩子下来就行……”
杨阳真是哭笑不得：“天哪，妈，你说什么呢……”
母亲：“你天哪什么呀，妈说的是正经事，晶晶，你不会怪阿姨吧，好孩子，你能理解阿姨对不对？”
李晶晶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能理解，能理解……”
母亲抱住了她：“好孩子……”
杨阳：“晶晶，你跟着捣什么乱呢？”
李晶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可是阿姨的担心有道理的嘛，你说你万一哪天就没了，阿姨连个念想都没有，她这后半辈子又有多难过？”
杨阳也急了：“你们……李晶晶，我不想害你，你就怂恿我妈去害别人是不是？”
母亲接过话来：“你这是什么话，妈是坏人吗，怎么就去害别人了，真是的，怎么说话的，就算妈要找个人来，那也得人家充分自愿。”
杨阳没好气一翻白眼：“真受不了你们，多大点事，搞得跟世界末日一般。”
母亲也生气：“我不跟你说了，晶晶，走，我们再去问问医生。”
两人离开了病房，去了医生办公室，母亲推门进去，举目看到了刚才那个医生，她走了进去，到了医生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医生……”
那医生转过头来：“你好，有什么事吗？”
林英：“我就是想问问我儿子脑子里面那个异物，它到底是不是肿瘤？”
那医生：“不是肿瘤，它就是一颗异物。”
林英：“那么……它究竟会不会危及生命？”
那医生又在电脑上翻出了杨阳那CT图片，用笔指着那异物：“如果不取出来，长期留在他脑部，以后它越变越大，必然会压迫脑神经的，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是很难说的。”
林英：“可是手术……我怕做完了他就从此残缺了，我这个做妈的又怎么受得了？”
那医生：“我只是建议手术取出异物，如果你们不想做，遵从你们的自愿。”
两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母亲的情绪非常低落，默默的往回走了一段，拉住了李晶晶的手：“晶晶，麻烦你替我照顾他几天，我回苏城去冷静冷静。”
李晶晶：“阿姨，你也别想得太严重……”
林英：“这还不严重，什么才叫严重”，她几乎又要掉泪了。
李晶晶不敢再刺激她：“好，好，阿姨你别着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