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什么偷偷动心?哪里有什么奋不顾身?不过是为了摄政王府的脸面,为了他世子爷的体面,为了应付那个远在朝堂的皇帝。
她的生死,她的痛苦,在他眼里,从来都只是一件关乎声誉的物件。
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问的那句——感觉如何,现在想来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些深夜喂药的温柔,那些床边守候的沉默,原来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是她看了太多短剧,产生的荒唐幻想。
“噗嗤——”
水淼淼突然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可真傻,居然会以为闫屿安这种人,会像短剧男主一样动心。
他可是闫屿安啊,是那个从小没爹没娘,在宫廷倾轧中长大的摄政王之子,是那个眼里只有权力和仇恨的冷漠世子。
他怎么可能对她这种冒牌货、细作动心?
“小姐……”
箐月被她笑得心慌:“您别这样……”
“我没事。”
水淼淼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挺好笑的。
笑自己异想天开,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抱有幻想。
短剧里的男主会为女主挡刀,会为女主对抗全世界,可闫屿安呢?
他只会为了体面去乱葬岗走一趟,只会在她想逃跑时冷冷地说——你敢逃,只会处心积虑地想找到那个救她的人,然后名正言顺地把她处死。
“他是不是还在查是谁救了我?”水淼淼突然问道。
“嗯。”
箐月点点头:“侍卫大哥说,世子爷加派了人手,把王府翻了个底朝天,连府外的巷子都查遍了,就是没找到线索。”
水淼淼的心沉了下去。
是啊,他当然在查。
查到了,就有了处死她的借口——勾结外人,意图不轨。
到时候,谁也挑不出错来,既除了她这个细作,又维护了他公正严明的名声,多好。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墙外那棵老槐树。
那天夜里捡到的玉佩,被她藏在了枕头下,每天晚上都会摸一摸,感受那温润的触感,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现在,连这点希望都蒙上了阴影。
闫瑾脩救了她,到底是福是祸?
如果闫屿安查到是他,以闫屿安对父亲的执念,或许会放过她?
还是……连闫瑾脩的存在,都会被他视为威胁,一并铲除?
水淼淼不敢想。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指望任何人了。
闫屿安靠不住,闫瑾脩也未必是良人。
想回家,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箐月,帮我找件最不起眼的衣服。”她突然转身,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小姐,您要干嘛?”
箐月吓了一跳;“您可别再想着逃跑了,世子爷说了,您要是再敢翻墙,就……”
“我不逃跑。”
水淼淼打断她:“我要去一个地方。”
“哪?”
“西北角的阁楼。”
箐月的脸瞬间白了:“小姐!您疯了?那地方是禁地!世子爷说了,谁都不许靠近!”
“我知道是禁地。”
水淼淼的语气很平静:“可我必须去看看。”
她总觉得,那座阁楼里藏着秘密,藏着闫瑾脩的踪迹,甚至……藏着她回家的线索。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等着闫屿安找到借口处死自己,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那座阁楼里到底有什么。
就算被闫屿安抓住,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这条命,早就捡回来一次了。
“可是……”箐月还想劝。
“箐月。”
水淼淼握住她的手,眼神恳切:“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能再等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箐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奴婢帮您找衣服,再给您弄点迷药,要是遇上侍卫……”
“不用。”
水淼淼摇摇头:“我想试试,能不能悄悄进去,悄悄出来。”
她不想伤人,更不想因为这点事,连累了箐月。
箐月很快找来了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裙,是府里最低等的丫鬟穿的样式。
水淼淼换上,又用锅底灰把脸抹脏了些,对着铜镜一看,活脱脱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谁也认不出她是世子妃。
“小姐,您万事小心。”
箐月把一块糕点塞到她手里:“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别硬撑。”
“我知道。”
水淼淼抱了抱她:“等我回来。”
趁着午后侍卫换岗的空档,水淼淼低着头,混在送柴的小厮后面,顺利出了偏院。
摄政王府很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她按照箐月画的简易地图,专挑偏僻的小路走,一路上躲躲藏藏,倒也没被人发现。
西北角的阁楼果然偏僻。
周围杂草丛生,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木门,上面挂着把大铜锁,锁芯都快被锈住了。
水淼淼绕着阁楼转了一圈,发现后面有扇小窗,窗棂是木头做的,年久失修,轻轻一推就松动了。
她心里一喜,正想爬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侍卫的沉重步伐,而是……像那天夜里一样,轻盈得像个鬼魅。
水淼淼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转身——
夕阳的余晖下,一个身着玄色斗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身形挺拔,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是他!是那天夜里在巷口看到的黑影!是……闫瑾脩吗?
水淼淼握紧了手里的糕点,紧张得手心冒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示意她跟上。
水淼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闫瑾脩,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自己回家的路。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是她摆脱闫屿安,摆脱这荒唐命运的唯一可能。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默默地走向那座尘封已久的阁楼,走向那个可能藏着所有答案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