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玉闭紧双眼,按照墨殇教的法子,强提一口气,引导着体内乱窜的寒气。那感觉如同在冰水里淬炼,每一寸血脉都像被冻裂,又被残毒的邪力灼烧,冷热交织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想起闫瑾脩在边关寄来的信。那些信上,他总会在军情之后,用极小的字写一句“安好勿念”,字迹遒劲,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还想起他第一次笨拙地给她梳发,扯得她头皮生疼,却红着脸说“以后我学”;想起他在雪夜里抱着发烧的她,守了整整三天三夜,眼底的红血丝比雪地里的红梅还要刺眼。
“我不能输……”她在心里默念,指尖忽然迸发出一丝黑气——那是被寒气逼出的残毒!
“就是现在!”
墨殇眼中精光一闪,法杖指向冰魄鼎,鼎内瞬间飞出数道冰丝,如灵蛇般缠上南宫凌玉的指尖,将那缕黑气牵引着,缓缓抽离体外。
黑气离体的瞬间,南宫凌玉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素白的寝衣上,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玉儿!”
闫瑾脩再也忍不住,冲破阵法边缘的寒气,扑到榻边,用帕子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不弄了,我们不弄了好不好?”
南宫凌玉虚弱地摇头,抓住他的衣袖,气息微弱却坚定:“别停……还差一点……”
墨殇看着那缕被冰丝缠绕的黑气,眉头紧锁:“残毒比预想的更深,已渗入胎气。若要彻底剥离,需以冰魄鼎的本源之力净化,可能会伤及胎儿……”
“不行!”南宫凌玉和闫瑾脩异口同声地喊道。
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那里的胎动忽然变得微弱,像是在害怕这刺骨的寒气。
她心一横,看向墨殇:“用我的血……我的血里有白鸾姑娘的换命灵力,或许能中和寒气……”
墨殇瞳孔骤缩:“你疯了?你本就气血亏虚,再放血,会撑不住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不对?”
南宫凌玉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退缩:“墨殇,算我求你。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让我用它换我的孩子。”
闫瑾脩紧紧抱住她,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玉儿,别这样……”
“瑾脩。”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笑得温柔:“你说过,要教他骑马射箭,要看着他长大的。我们不能食言。”
墨殇望着这对相拥的人,又看了看榻边始终沉默的白鸾——她不知何时醒了,正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望着南宫凌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冰玉镯。
“好。”
墨殇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白薇儿,取冰纹匕首来!”
冰纹匕首泛着寒光,划破南宫凌玉的指尖时,她几乎没感觉到疼。
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冰魄鼎内,与幽蓝光芒相遇的瞬间,竟泛起一层温润的金光——那是白鸾换命时注入她体内的灵力,此刻竟被血脉唤醒。
“成了!”
墨殇法杖急挥,金光顺着冰丝蔓延,将那缕黑气包裹其中。黑气发出凄厉的嘶鸣,在金光与寒气的双重夹击下,渐渐消融成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阵中。
颈侧的青纹瞬间褪去,南宫凌玉只觉得浑身一轻,腹中的孩子也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撒娇。她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玉儿!”闫瑾脩急忙将她抱入怀中,探到她还有微弱的气息,才稍稍放下心来。
墨殇收起法杖,冰魄鼎的光芒渐渐平息,他踉跄了一下,被白鸾伸手扶住。
“你怎么样?”白鸾的声音带着关切,她能感觉到,墨殇为了催动冰魄鼎的本源之力,耗损了大半灵力。
“无妨。”
墨殇摇摇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南宫凌玉,眼底复杂难辨:“残毒已除,但她失血过多,需好生调养。这几日让她住在冰脉最盛的寒玉殿,借地脉之气补养气血。”
闫瑾脩抱着南宫凌玉,指尖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坚定:“多谢。”
他抱着她走出暖阁,寒夜的风带着雪粒子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怀中的人呼吸微弱,却带着安稳的韵律,腹中的小生命也恢复了活泼的胎动。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玉儿,我们赢了。”
寒玉殿内暖意融融,地脉的温润寒气缓缓渗入南宫凌玉体内,滋养着她亏空的气血。闫瑾脩守在床边,亲自为她擦拭身体,喂她喝药,像照顾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窗外,墨殇站在廊下,望着寒玉殿的灯火,白鸾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你早就知道她会选这条路,对吗?”白鸾轻声问。
墨殇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被困在这世间,是因为无处可去;而她,是因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便再也走不了了。”
白鸾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我们呢?”
她问:“我们的路,要怎么走?”
墨殇望着漫天飞雪,忽然笑了,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清冷:“等你再好些,我带你去看中原的桃花。听说,那里的春天,比极寒之城的冰花好看。”
白鸾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寒玉殿的灯火亮了整整三日。三日后,南宫凌玉终于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闫瑾脩,他眼下的乌青比之前更重,却睡得异常安稳。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腹中的孩子又踢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这场生死较量,他们终究是赢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曹明远的暗线已潜伏在极寒之城外,正盯着寒玉殿的动静。
那缕被消融的残毒,并非曹明远的最终杀招,而是他用来试探冰魄阵威力的“引子”。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在冰原之下酝酿。
而寒玉殿内,南宫凌玉看着闫瑾脩沉睡的侧脸,忽然想起墨殇说的“回家”。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他手背上画着圈——或许,留在这里,守着眼前的人,守着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才是她真正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