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吓得远远躲在田里,惊惶地看着这群为老不尊的老杀才招摇过村。
一群人径自到了李家大门前,李家门口列值的护卫们一愣。
待到发现来人全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时,众护卫急忙列队按刀,躬身行礼。
程知节先下了马,脚刚落地便仰天来了一串哇哈哈哈哈的开场白……
“李家小后生呢?快叫他出来迎客!”
“哈哈,都是贵客,不可怠慢。”
“否则别看我是公,他也是公,惹得老夫火起,照样抽他半死!”
后面的尉迟恭也下了马,冷着脸道:“为老不尊的老货,认识你这些年就没听你说过一句人话。”
“明明登门给娃子道贺,你却是一副上门砸招牌的架势。”
“老夫与你同行,脸都被你丢光了。”
程知节不以为杵,哈哈笑了两声,还没说话。
却见英国公李绩也下了马,缓缓走上前,笑骂道:“莫理这老匹夫,离他远点,情当不认识他便是。”
“多少也能挽回几分脸面。”
后面一众老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架秧子,李家门前一时热闹非凡。
没过多久,李家侧门打开,李素陪着笑脸走了出来。
见门外一群老杀才围聚,一个个横刀立马打家劫舍的架势,李素的笑容不由愈发苦涩。
今日诸事不宜,绝非黄道吉日。
家里的好玩意儿也不知管家藏妥当没有。
还有姿色稍好一些的丫鬟,还有家里的库房,还有身手不凡的护卫,还有那条叫天赐的看门狗……
哦,看门狗没关系,老杀才们想用任何姿势糟蹋都无所谓。
李素向来是比较好客的,他喜欢与各种人打交道。
从不介意对方的身份,上到皇帝公侯,下到贩夫走卒,李素都愿意来往!
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李素都能与别人聊得很开心。
但前提是……彼此之间最好能客气点。
真心也好,虚伪也好。
礼貌俩字本来就是表象。
相敬如宾一团和气,不管真心还是虚伪,李素都喜欢……
很显然,今日登门的几位将军不认字,至少不认识礼貌俩字怎么写。
尤其以某程姓老流氓为甚。
见李素迎出门来,程知节乐了。
不待李素行礼,便上前狠狠一掌!
落在李素肩上,李素只觉肩膀一麻,然后半边身子便没了知觉。
瞬间成为身残志坚美少年……
“哈哈哈,娃子不错,都县公了,还知道亲自出门来迎老夫。”
“算是个懂事又孝顺的,不枉老夫疼你这些年……”
一旁的尉迟恭冷冷一哼:“就你一人?当我们都死了?”
“还不快放手?!没见这娃子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吗!”
李素眼噙泪花,奋力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各位叔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光。”
“小侄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程知节哈哈大笑:“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到底还是当年那个德行。”
“走!进屋,今日我等特为恭贺你晋爵而来。”
“好酒好菜只管上,娃子莫慢待了我等。”
说完也不等李素表示,程知节竟大步流星径自进了门,老马识途的样子比主人还主人。
李绩尉迟恭等老将在后面笑骂了几句,也跟着进了屋。
唯独剩下李素一人独自在门外发呆。
不知道现在在门上挂一个闭门谢客的牌子还来不来得及?
老将们的背影很伟岸,看在李素眼里却像一群饿极了的蝗虫飞进了自己家。
李素呆怔片刻,然后浑身一激灵,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十来位将军,除了程知节尉迟恭和李绩,还有几位连李素都觉得面生。
众人进门后,李素领着他们往前堂走去。
前堂宾主坐定。
李绩笑道:“今日老夫等人登门,一则贺李素晋爵县公,二则主要是给你姑苏县公府吃上一颗定心丸。”
“长安城的那些流言蜚语,小娃子莫放在心上。”
“呵呵,陛下赏功罚过何错之有?”
“几个文臣如跳梁小丑,由得他们蹦达,过不了多久便自会消停……”
尉迟恭捋须点头,沉声道:“懋功所言不错,我大唐封爵向来公正。”
“小娃子力排众议,一人之力引进真腊稻种,从此我大唐的粮食亩产多了近三成!”
“对天下穷苦百姓皆有活命之恩。”
“此功可比开疆辟土大多了,全天下的百姓向小娃子磕头也是应当!”
“更遑论以往还有造震天雷,攻破善阳城,晋阳平乱等等诸多功劳。”
“陛下封你为县公并不为过,只是朝中那些文臣都红了眼,嫉妒使然罢了!”
“小娃子勿须理会,陛下自有圣心决断。”
李素急忙躬身行礼受教。
看到此,李绩往前走了几步,把李素扶了起来,:“贺你晋爵县公是为其一。”
“其二么,我等却是来谢你进谏之情……”
听到这话,李素不由眨了眨眼:“进谏之情?”
“不错。”李绩笑容一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前些日你向陛下进谏,请陛下立开国功臣画像,供于楼阁之上。”
“为陛下追忆往昔征战岁月,凭吊逝去袍泽之用。”
“此谏立心立德,善莫大焉,老夫代活着的和逝去的袍泽们多谢你了。”
说完李绩忽然起身,肃然朝李素长揖一礼。
程知节尉迟恭等诸将也纷纷站起身行礼。
李素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口中连道不敢。
程知节道:“娃子莫推搪,这礼你受得起!”
“遥想当年,我等追随陛下灭暴隋,平天下,南征北战,金戈铁马。”
“多少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弟兄一个个都死了。”
“有的死于沙场,有的死于病痛。”
“张公瑾,老段……他们一生征战,好不容易鼎定了偌大的江山,最后却没享到福。”
“每年陛下与我等武将旧臣饮宴时,陛下都会提起他们,然后泪流不止。”
“娃子你向陛下进谏立功臣画像,以供万世瞻拜,我等老弟兄皆承情万分!”
“也代那些逝去的老弟兄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