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丰禹村。
姑苏县候府最近住进来一位丫鬟,一位颇不寻常的丫鬟。
这位丫鬟生得花容月貌,怎么看都不像是丫鬟的身份。
无论言行举止还是接人待物,里外皆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说明她有着良好的教养,有着非一般的出身,有时候甚至比大户人家的闺秀小姐更出众。
丫鬟是家主李素亲自领进门的。
进门的当天,李家炸了锅。
从陈婉儿、刘三娘到管家,外院内院全疯了!
都以为李侯爷不声不响娶了一位妾室进门……
陈婉儿知道后脸色接连数变,就在犹豫是该强堆笑脸接受事实,还是掩面而泣指责丈夫没良心的时候。
李素急忙上前解释,这才安抚下了陈婉儿。
丫鬟姓武,正是李素委托李雪雁,而李雪雁又委托豫章公主,这才让武氏离开了掖庭……
正所谓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
这句话在古代,更能表达的淋漓尽致!
就像一般的大户人家平日吃饱了没事干,便相邀三五好友于家做客。
等喝到心情爽利,五石散一磕,什么貌美婢女啊、通房丫头、甚至是妾室,大家都可以交换着玩……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武氏虽然曾经是才人,但后来又被打入掖庭。
时间一长,或许连李世民都快不记得她是谁了,毕竟当皇帝太忙了。
所以豫章公主入宫之后,提出要把一名在掖庭里干着粗活的犯妇发往她的公主府内,李世民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武氏出宫之后,豫章公主直接让人通知了李素。
这才有了李素将武则天领回家的一幕。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端午这天忙坏了,姑苏县候府没包园子,倒是长安城许多豪门给李素下了请柬。
于是好好的端午节,本来是官员的休浴日。
李素却在这一天之内逛了八个园子。
从长孙家到李绩家程家等等,像一朵职业交际花似的堆着笑脸赶通告……
并且还要默默承受各位将军前辈们时不时的人身攻击。
熬过了端午节,第二天终于可以解放了。
李素迫不及待地横躺在家里的院子树下,仰头望着头顶一轮圆得很有食欲的黄月亮。
身体放松了,但却丝毫没有赏月的心情,因为来了一个煞风景的家伙。
李才赶在关城门前回到了丰禹村,直奔姑苏县候府而来,与李素聊起了长安和魏王府的动向。
没聊几句,一阵香风扑鼻,轻悄得听不见脚步声。
换下一身宫装武氏如今再着女儿装,素雅低调如空谷幽兰,手执一只瓷壶,俯身给李素和李才斟满了茶杯,接着朝目光惊艳的李才友好地笑了笑。
李素叹气:“武姑娘,把你请来家里不是真要你当丫鬟的。”
“本候已跟管家说过,以后你便是李家的客卿。”
“这些粗活你不必做……”
武氏嫣然笑道:“既进了姑苏县候府的门,该是什么身份便是什么身份,哪有让妇道人家当客卿的道理?”
“侯爷可莫闹了笑话,传出去丢了脸面,可是奴家的罪过了……”
听到她改了自称,李素不由一呆。
抬眼朝她飞快一瞥,李素尴尬地咳了两声:“说来你也不是外人了,这位是我的表弟。”
“武姑娘不妨安坐,有些事我们一同商议。”
武氏也不忸怩,落落大方地朝李才屈身一礼,问了一句表公子好。
然后坐在李素的身旁,隐隐靠后一尺,这个小小的动作细节令李素不由更高看了她一眼。
她是个很懂得适应身份!
也懂得自己该扮演什么身份的女人,从不会逾越!
院子中间的银杏树下铺着草席,席上置一矮桌。
三人分别跪坐一方,武氏巧笑倩兮,执壶斟茶。
李素端杯浅啜,阖目回味。
微凉的风吹拂着树上的落叶,偶有一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曳曳落到矮桌上。
风再一吹,又飘向远方。
画面很唯美,除了某个煞风景的家伙……
李才抄起茶杯,豪气干云往嘴里一灌,哈哈大笑:“好茶,再来点!最好换个大碗……”
这句话说出口,李素便放下了杯子。
喝不下去了……
就好像原本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一个弹琴一个听琴,雅得一塌糊涂。
结果赫然发现弹琴听琴的地方居然在梁山泊……一不小心进了土匪的聚义厅,画风转变太快。
茶是喝不成了。
李才浑然不觉李素把他嫌弃成啥样了,武氏举袖遮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说吧,昨日叫称心出来,他可曾说了什么?”
李才抬头飞快瞥了武氏一眼,笑道:“叙旧而已,能说什么?”
“随便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闻言,李素笑道:“不必这么小心,这位武姑娘不是外人。”
“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
“很多事情你我须仰仗她出谋划策,凡事不必瞒她。”
李才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武氏却眼泛异彩,望向李素的目光感激又感动。
确定李素的话是认真的之后,李才这才道:“今日称心确实没说什么。”
“我几番逼问,他却左右推搪!”
“我见他言辞闪烁,表情犯虚,恐怕已心生异志,有意保护魏王。”
李素想了想,点了点头:“很正常,日久生情嘛!”
“男宠也是人,也有正常的感情。”
“这一年称心为我们做得不少了,此事若了,咱们也不做那兔死狗烹之事。”
“给他一大笔钱财,让他安度余生便是!”
武氏闻言,樱唇微动,似乎想劝谏李素斩草除根……
然而想到上次的教训,李素斥她太过心狠手辣,违了天和。
那一次着实把她吓住了,以为惹怒了李素,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武氏终于忍住冲口而出的劝言,没出声。
此刻,李才叹道:“称心若不愿说实话,魏王府这个内应可就断了线。”
“魏王若有动作,我们如何得知?”
李素神情自若:“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称心说不说已不重要。”
“有些事情从表象推测一番,便可知真相!”
李才一呆,道:“啥表象?”
“长安皆知的表象。”
“最近魏王频繁邀友人进魏王府,说是谈古论今,以增学进益。”
“而且还听说每日必通宵达旦,六更方休!”
“从这个表象,我们已能推测出许多真相了。”
闻言,李才挠头:“能说得更清楚点吗?”
“表兄您知道的,我小时候脑袋被牛踹过……”
李才不懂,武氏却懂了。
闻言,武氏两眼一亮:“魏王要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