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脸色很难看。
禄东赞的题目刚给出来，他便感觉到此题的难度。
李素刚才的脸色比李世民更难看，事态失控，大唐君臣失去了主动权。
若然办砸了，自己的责任首当其冲！
或许李世民舍不得杀他，但给他一个狠狠的终生难忘的教训是必然的……
“九曲穿线……呵呵，有点意思。”李素笑着喃喃自语。
闻言，禄东赞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能解？”
李素摇头：“才疏学浅，愚钝无知，我自问无力能解……”
“不过，兴许真腊国王子殿下智谋无双，才华盖世。”
“他能解开也不一定呢。”
禄东赞望向石纳，眼中充满了轻蔑。
这种轻蔑不是强国对弱国的轻蔑，纯粹属于高智商天才看着一个低能智障般的轻蔑。
“王子殿下能解否？”
“老夫不欺负你，只要你开口。”
“一个时辰若不够，老夫再多饶你一个时辰，怎样？”
石纳苍白的神情浮上几许愤怒，双手紧紧握拳，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种看似善良实则挤兑讽刺的大方，深深刺痛了石纳的心。
国小，力微，智不如人，无论任何方面，他都差了禄东赞一大截，这种屈辱偏偏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报还。
见石纳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禄东赞再次轻蔑地笑了笑。
“王子殿下，一个时辰，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老夫以为殿下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一个时辰后若然解不开此题，呵呵，老夫也不说什么。”
“一切皆由大唐皇帝陛下裁断便是。”
李世民黑着脸，抿唇一言不发。
李素眉头掀了掀，望向石纳，沉声道：“王子殿下能解否？”
石纳扭头看了看身后本国的几位使臣，众人神色黯然，无声摇头。
石纳转过头看着李素，嘴唇蠕动几下，接着狠狠一咬牙：“我……试试。”
李素含笑点点头，李世民挥手示意身边的宦官。
宦官顿时明其意，急忙大声道：“殿外武士，点香！”
“一个时辰开始！”
禄东赞看了石纳一眼，笑道：“好，老夫便不打扰王子殿下思考了。”
“老夫在殿外等候殿下佳音。”
说着，又若有深意地看了李素一眼，朝李世民行礼过后。
禄东赞领着吐蕃数名使臣退出了大殿。
李素眉心紧蹙，他明白禄东赞刚才那一眼的意思。
大大方方地出殿等候，甚至不在乎唐国君臣会不会帮真腊国舞弊。
因为禄东赞对自己出的题很有信心，他知道没人能解开。
唐国君臣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帮真腊，难题仍是难题！
所以禄东赞索性卖个大方，径自出殿等候。
大殿内，君臣和各国使节面面相觑，李素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石纳，走到他身前，轻声道：“王子殿下，果真无法解开么？”
石纳盯着手里的九曲珠没说话，然而惨淡的神情已告诉了李素一切。
李素的目光也放在九曲珠上，伸手将它拈起，凑在眼前仔细打量。
良久，李素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用低如蚊讷的声音悄悄道：“王子殿下，我……还能再帮你一次……”
石纳猛地抬头，目光惊喜且焦急地看着他，吃吃道：“你，你……你能解？”
“能解。”李素含笑道。
石纳张大了嘴，目光震惊地盯着他，随即眼中渐渐浮上几分质疑不信之色。
李素叹了口气，道：“相信我，这种时候我不会耍着你玩，没有把握我不会乱说的。”
“禄东赞出的这个题，……我能解。”
石纳大喜过望，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李县侯若真能解，石某必叩谢大恩！”
“从此以兄事之，绝无敢违。”
李素笑了笑，还没来的及说话，石纳非常识趣地补充道：“此事毕后，石某倾其所有相谢。”
“长安城内的所有家产皆奉送李兄！”
听到这话，李素不由眨了眨眼：“上次你不是已经倾家荡产了吗？”
“上次不算，这次是真正的倾家荡产。”
李素高兴极了：“却之不恭，我便欣而受之了，哈哈……”
笑容一敛，李素正色道：“石兄，说好了，我们做彼此的天使！”
“嗯！”石纳重重点头。
石纳赶紧将手中的九曲珠双手递上前，李素笑了笑，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石纳听得很认真，一字不漏全记在心里。
越听神情越震惊，接着一片狂喜之色，连连点头不已。
难题迎刃而解，石纳高兴得不知如何宣泄情绪，正要高声唤禄东赞进殿，李素忽然拦住了他。
“慢着，你解开此题后，就该你出题考禄东赞了。”
“你想好出什么题了吗？”
石纳愕然摇头。
李素叹了口气，喃喃道：“要不是看在两国邦交友好，不可赶尽杀绝的份上。”
“我真该让你写一张十万贯的欠条，不然太亏了……”
闻言，石纳急忙行礼：“还请李兄赐教。”
李素想了想，凑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话，石纳这次却有些惊讶。
默默将李素的话一字不漏默背下来后，神情仍充满了疑惑。
似乎很不理解李素为何出这么一个题目。
拍了拍石纳的肩，李素沉声道：“按我说的去做，相信我！”
闻言，石纳看了看李素认真的表情，随即重重点头。
二人在殿内窃窃私语的一幕，早已落在君臣和诸国使节们的眼里。
虽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石纳的表情从刚才的黯然绝望忽然变得神采飞扬，眉飞色舞。
这中间的表情极端变化早已说明了一切。
李世民的眼中也露出喜悦之色，虽不明，但觉厉！
他深信李素已将眼前这个死结解开了。
尽管这个混账平日总爱闯祸招惹是非，可是重要关头还是值得相信的。
从未让李世民失望过，这次想必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