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临川侯陈平登门赔礼之后,李素与陈显的那点小冲突迅速平息下来。
两家已然一团和气,就连长安城的市井民间也没翻起半点波涛涟漪。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陈婉儿去过了侯家,不但给侯家留下了许多礼品,还留下了四十名李家护卫。
他们遵照李素的吩咐,日夜轮值在侯家门口,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侯家人的安全!
不出意料,临川侯府的人有了忌惮,也没再敢上侯家闹事寻仇。
或许曾经有过寻仇的心思,毕竟如今的侯家对临川侯府来说,大抵跟一只蝼蚁差不多分量,轻易便能捏死。
只不过自从四十名李家护卫,在侯家破败逼仄的小宅门前威风凛凛地站值守卫之后,便没有人再敢打侯家的主意。
李素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宣告,侯家的恩怨,由姑苏县公府接手了!
无论恩或怨,姑苏县公府照单全收,绝不打折。
男儿大丈夫,该担当的事绝不推诿。
无论是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觉得自己应该担当,那么,便担当起来。
前途无论多险恶,艰困,甚至注定了失败。
只要有担当的勇气,那这个活着就永远就会被人高看一眼!
李素曾经救过侯君集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却已不是纯粹的为他人担当了,多少带了几分利益的因素。
毕竟,李素只是侯君集的朋友,不是他爹……
很快,李家护卫站在侯家大门前的那天起,便意味着李素正式向长安城的臣民宣告、
侯家由李家守护,侯家当年的仇怨若寻上门来,李家负责解决。
这个非常明显的信号显然吓退了许多人,包括临川侯。
毕竟如今的李家已是豪门权贵,谁若想去侯家寻仇,首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看有没有资格与李家为敌。
时至今日,随着李素的身份水涨船高,长安城能惹得起李素的人不多了。
当然,长孙无忌算一个,据说他还是临川侯背后的靠山……
不过当李素把整件事公然摆到了台面上,长孙家却一声不吭,毫无反应。
长孙家的反应很正常,正在李素的意料中。
李素的做法可以说是非常蛮横的,这一点他跟程咬金学了个十足。
知道侯家仇人不少,李家要保侯家,索性便大明大亮摆开车马!
寻仇可以,自己上门来,不管来了多少人,咱们便在侯家门口打一架。
反正李素还顶着一个长安小混账的江湖名号,撒泼打架也不必在乎脸面……
这般无赖的架势摆出来,但凡稍微要点脸面的权贵都不好意思再出手了。
长孙无忌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无比爱惜羽毛的关陇门阀,自然更不好意思帮临川侯出头。
更何况,世人皆知侯君集已被流放,侯家已是满门妇孺、
当年侯君集风光时你不敢上门寻仇,如今落井下石却只敢朝侯家的妇孺下手,名声传出去至少得臭三代!
睿智如长孙无忌者,又怎会行此下下之策呢?
所以自从李家护卫值守侯家大门以后,长孙家和临川侯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反应。
侯家因为李素的这个动作,终于保得太平。
一家人住在狭小的宅院里,在侯方氏的操持下,倒也恬然安宁。
十日后,侯君集的长子候姚来到了丰禹村。
候姚是奉母亲侯方氏之命来的,目的是为了感谢李素。
李素这次很热情,明知侯家已一贫如洗,他还是亲自出门相迎。
老实说,这么多年了,李素是第一次不带任何功利心的迎接一个客人……
候姚很识礼数,尽管侯家已一穷二白了,可他还是带了礼物上门。
礼物的价值很低,都是侯家妇孺在家缝绣的花鸟虫鱼,还有自家菜地里种出来的一筐绿菜。
单薄寒酸的礼担摆在院李兄中,候姚脸色有些赧然。
“李兄恕罪,实在是家用不便。”
“只好尽家门之所能,送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愚弟知道很寒酸,只求李兄莫生气,您若看不上眼这些东西,还请等愚弟告辞后再扔远……”
听到这话,李素瞥了他一眼:“我发现侯贤弟似乎很喜欢挤兑人啊?”
“你这话说出来,我就算想扔远也不好意思了。”
“侯家已是这等境况,何必还咬着牙送礼,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吗?”
候姚苦笑道:“愚弟也不想送的。”
“外人面前我或许还强端着几分国公府出身的架子,可是李兄面前我有必要撑面子么?”
“只不过,今日这些薄礼却是母亲大人吩咐一定要送来的!
“母亲大人说,侯家虽已颓败,但不是不识礼数的人家,登门拜谢自该有拜谢的规矩!”
“李兄帮侯家度过大难,若空手上门致谢,那是侯家没礼数。”
“只是侯家穷困,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不求李兄看得起,只求侯家人能看得起自己,再穷也能挺直腰杆站着!”
闻言,李素怔忪半晌,面朝长安城方向躬身行了一礼:“侯婶娘真是巾帼英雄。”
“有她一人在,侯家无论遇到任何危难都垮不了。”
“娶妻若斯,侯大将军何其幸也!”
看到此,候姚微微动容。
待李素行完礼,候姚却忽然面朝李素屈膝跪拜,李素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
候姚却死拗着不肯起身,动情地道:“愚弟来之前母亲大人也说过,长安城中无义士,世人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寡。”
“李兄不惜得罪权臣,不惜被人非议而保侯家平安!”
“我父有缘识君,何其幸哉?”
“今日候姚代父母高堂与满门妇孺老弱,拜谢李兄挽扶侯家之大恩!”
候姚拜完后径自起身,又朝李素长长一揖:“原本大恩不该言谢,可如今的侯家,除了拜谢,再无长物可报。”
“若我父亲时运转济,能够等到赦令归京,侯家定有厚报!”
李素摆了摆手:“那是将来的事了。”
“侯贤弟放心,侯大将军定有转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