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坐上马车，在侯府护卫的护送下往长安城而去。
进城后，李素直奔朱雀大街。
站在大街中间，看着两边各家权贵的大门。
李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拜访程家。
拜访各家权贵没别的原因，李素打算给各家送点新炒的茶叶。
要说有目的也有！
李素想要为自己编织一张关系网。
这几个月适应了大唐的生活，农业社会很注重人情味，连权贵家也是如此。
互相交好的几家平日得了什么稀罕物，比如异域胡商带来的宝石，金银器皿。
程家、尉迟家这些叔伯，往往会顺带着给李素准备一份。
捎的东西有值钱的金银宝石，也有不值钱的小玩意，重要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心意和爱护。
别看程知节整天恬着老脸，为老不尊，总占李素的便宜。
其实……大家不见面时还是互相很友善的。
距离产生美不是？
长辈对晚辈时常送点心意，李素自然更要投桃报李。
于是自己弄出来的新东西，烈酒，香水，包括自制的竹躺椅，八仙桌，还有平日烹炒炸煮的各种新菜式等等。
但凡有了好东西，李素总会多准备几份。
来来往往间，大家互相就跟串门似的。
随便拎点东西上门，既不铺张，也表现了情意。
李素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程知节、尉迟恭等老将也充分表达了赞赏之情。
长安城年轻小辈里，能把人情来往做得如此到位如此贴心的后辈，实在不多了。
程知节就不止一次提过让李素搬到朱雀大街来，反正李家不缺钱！
论身份的话，一个县侯或许还差了点。
但好在极得陛下恩宠，勉强住在权贵豪门集中的朱雀大街，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此时，程家大门紧闭，门口两排值守府兵雁形排开。
按刀而立，阵势非常的威武。
迎面扑来一股沙场征战的凶悍煞气，令路人变色绕行……
李素毫不畏惧，程家对他而言差不多算是自家的后院了。
来往太多次，门口的府兵摆出的阵势再吓人他也从没当回事。
含笑朝两排府兵点头招呼，府兵们也朝他笑了笑。
其中一名火长还主动迎上前，恭敬地行礼，口称少郎君。
俨然已将他当作程家的一分子了。
抬步走上台阶，程家侧门打开。
老管家也迎了出来，笑着行礼招呼过后也不引路。
只等李素自己进去，爱找谁找谁，从语气到举止，完全是自家人的做派。
如果李素突然哪一天缺钱了，缺钱想在程家顺点东西出来……
那恐怕做案的过程，将会十分顺利！
只是这么干有点不要脸，而且老流氓可不像尉迟恭那么好说话。
被他发现了，真会领着部将杀到他的县候府的……
李素独自一人绕过照壁，走进程家前院，手里拎着一包茶叶。
慢悠悠走在门廊下欣赏程家园林景色时。
忽然听到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李素脸色立即变了，声音很熟悉，是程怀亮。
刻意放轻了脚步，李素小心地躲在一株树后，慢慢探出头。
此刻，程怀亮精赤着上身，双手被绳索捆起吊在一棵大树上。
程知节手执一根长棍骂骂咧咧，程怀亮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二人身后还站着一群人，有男有女，估摸是程家的家眷。
程怀亮的另外五个兄弟心惊胆颤站一排，目露惊恐地看着二哥挨揍。
还有几位女眷哭哭啼啼，想劝又不敢劝。
李素啧啧有声，这是姿势标准的吊打啊……
难得一见！
程知节看似凶悍，一棍又一棍抽下去，但落点很准确，只打屁股不打别处，显然也是手下留了情。
从这个细节来看，程怀亮闯的祸只是中等级别。
李素很清楚程知节的性子，若程怀亮闯了个地狱级别的大祸，可就不止吊打这么简单了……
既然闯的祸不大，李素就不忙着劝解了。
最近程怀亮这家伙损自己损得厉害，老拿当日自己不肯出大理寺，强烈要求多住半年的老梗逢人就说。
李素恨得牙痒痒，奈何又打不过他。
今日运气不错，看到了喜闻乐见的一幕，太解恨了。
至于程怀亮到底闯了什么祸……哈哈，无所谓，注重结果就好，过程不必细究！
津津有味欣赏了很久，李素丝毫没觉得自己变态。
最后有些意兴阑珊了，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否则万一老流氓抽得兴起，恰好发现这里还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于是抖擞精神再来个第二击……
“咦……少郎君为何不进去，躲在此处作甚？”
此时，程家的管家从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盯着他，笑得一脸和善加褶子。
闻言，李素顿时一愣。
还没等他开口，一声爆喝便迎空而来！
“何方妖孽鬼鬼祟祟？”
“见不得人么，给老夫滚出来！”
程知节暴喝。
李素来不及瞪门房，朝程知节嘿嘿干笑。
“小子拜见程伯伯，打扰程伯伯的雅兴了，您接着抽。”
“这朱雀大街上各位叔叔伯伯家的大门，真是长得出奇的一致啊！”
“小子不小心又走错门了，原打算跟尉迟伯伯商议国事来着。”
“呃，今日天气不错，您老继续抽，小子告辞，告辞……”
说完李素果断转身走人。
“兄弟救我！”
“不可不讲义气啊……”身后的程怀亮凄厉大叫。
李素浑若未闻，背影决绝。
“哇哈哈哈哈，臭小子哪里跑！”
“进了俺老程家的门还想竖着走出去？
程知节一声暴喝，李素便骇然发现自己双脚已凌空而起。
而后领被人拎着，没错，仍然像一块遗世而独立的条状腊肉被提起……
“臭小子，编个瞎话也不肯用心编。”
“说什么找大黑子商议国事，嘴上没毛的瓜怂！”
“那大黑子在军队里面忙着，跟你商议个屁的国事啊！”
“快说，给老夫送了啥新奇物事，不说抽你。”
这标准的劫道嘴脸……
李素认命地被程知节拎在手里，开始反省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跟鱼一样只有七秒……
否则为何每次进程家的门总会后悔，然而没过多久又再次不怕死的进去？
不长记性啊！
一直被拎到院子正中，程知节才放下李素。
“小子真打算与尉迟伯伯商议国事，可不敢耽误……”
李素拔腿继续走，试图为逃离龙潭虎穴做最后的努力。
努力果然失败。
程知节又将他拎了回来，似笑非笑地道：“再谎报军情，老夫可就真抽了啊。”
“看见那家伙没？你跟他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