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李素把她给扶了起来,看着俩人的模样,心里实在有些难受:“应该是我这个县令给你们磕头赔罪才是。”
“让你们遭受如此厄运,是本官的失责。”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这……”
夫妻俩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听过官员会这么对百姓说话。
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心里暗道可惜。
像李素这么一个好官,年纪还这么小,将来绝对是前途远大,怎么会得了天花呢?
看到此,李素笑了笑,自己并没有跟他们说明来意。
在再加上这段时间官府强行把种了天花的病人集中在一起,所以他们也误以为李素也得了天花。
不然来他家干啥?
“天色尚早,要不我们聊一聊?”
李素坐在桌子旁边,倚靠着墙,打量着屋子里面的家具陈设。
“大人,您说。”王桩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而王秦氏则是端来了一碗热水,放在了李素的身前:“大人,农妇已经好几天都没出过家门了,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招待,委屈大人了。”
“这该死的天花,怎么一下就来了!”
“呜呜呜……”
说着,王秦氏不禁掩面哭啼。
听着自家婆姨的哭声,躺在床上的王桩没由头的生了一阵烦躁。
“哭哭哭,哭什么哭!”
“你这个老娘们,让你不要进来,你非得进来!”
“现在好了,咱们夫妻俩都得死在这里,只是可怜了我家那十二岁的娃……”
王桩望着屋顶,眼中空洞无神,心情十分低落。
“你以为老娘想进来伺候你这个死鬼?”
“你个没良心的。”
“要不是看在你一个人在屋里,连饭都不会做,我会愿意进来伺候你?”
“早知道就该饿死你算了!”
王秦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横眉竖眼,朝着自家男人怒骂:“咱们这么多年苦日子都过来了,你担心个啥?”
“当年在北方,那么多乱兵又是杀人,又是抢粮食。”
“老娘背着你往外跑,扯着娃,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把你扔在路边。”
“你……”闻言,王桩叹道:“我是不想你这么……唉!你以后还有那么多好日子,何必摊在我这个短命鬼身上啊!”
“就算将来我没了,你又会种地又会劈柴,针线活也做得好。”
“就算带着娃另外再嫁……”
“放屁!”
王秦氏上前直接一巴掌甩了自家男人的脸上,泪水布满了整张脸颊:“好啊你,你是不是就盼着这一天,等我改嫁了你再娶?”
“王桩,老娘告诉你,这一辈跟着你,老娘我受尽了苦楚,你就算死了也别想丢下我!”
“等到下辈子,老娘还要你给我当牛做马!”
“你想甩开我,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看着他俩吵吵闹闹的样子,李素心里莫名揪了起来,脑海中不禁思绪万千。
所谓人间百态,最大的希望,莫过于天下太平!
只要世道安稳了,在加上自己肯努力,怎么又不能安居乐业?
其实有时候李素都在想,自己这一辈子到底想追求什么。
是荣华富贵,还是田园宁静?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如今的李素,已经算是莫名其妙的一脚踏进了官场,进了这个大染缸,想离开又岂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身上的麻烦一直存在,就算他不想往上爬,那也得往上爬,不然何谈保全?
可能就如了那句话吧,一个人经历得越多,阅历就会在不断增加、责任也会变多!
聪明的人,懂得从经历中总结经验,不断获得新的感悟,最终实现自我升级。
人生苦短,好不好都不必遗憾,乐不乐都不要失望,但最终的是千万不要碌碌无为。
别到头来,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经过这么一场天花,又看到了无数百姓的生离死别。
真的,李素都有点不自量力的想法了……
他想改变这个大唐!
……
随着李素把自己当成小白鼠去试验之后,整个吴县、甚至苏州的所有官员、百姓无一不是惊掉了下巴!
他李素难道想当圣人不成??
世家大族得知消息之后,惊讶之余,也没忘了开口嘲讽。
在他们看来天花,这就是不治之症!
上千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读书人就能解决了?
那要郎中何用?要太医何用?
“哈哈!”
“陈兄,咱们这位吴县县令可真是一个好官啊!”
“别说在现在,就是往前倒数几百年,都难见到如此爱民如子的官员,哈哈哈哈!”
扬州,陈府别院内。
自从天花爆发以后,苏州的世家大族们,当天就拖家带口迅速搬离到了扬州城。
此时,几名穿着锦袍的世家族长围坐在一亭台之上,煮着茶水,身后站着数名貌美丫鬟伺候左右。
每每提及到此事,嘴上虽是夸赞不已,但话里行间的却是布满了嘲笑。
不自量力!
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傻子吗?
“是啊,咱们这位吴县县令的确是个好官。”
“要是他真的死了,老爷我立刻就给他那姑苏县男府送上一口好棺材,免得到了地底下还要遭罪。”
闻言,陈子正没有回答。
反倒是一旁的孙家族长,孙佑慢丝条理的喝着茶嘲讽道:“这李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让皇宫那位下大力气来保他。”
“没想到去长安走了一圈,居然还被封了爵位。”
“只可惜,好好的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才子,一时头脑发热,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还想治天花,既然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想着先治一治他那生锈的脑袋?”
“行了!”
陈子正面无表情,挥了挥手:“都少说两句,与其在这里瞎扯这些没用的,还不赶紧挑选一个新的吴县县令人选!”
“你们认为,王糜那人行不行?”
听到这话,孙佑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倒也不错,写得一手好文章,早些年在山东曲阳做过县衙长吏,论资历也算上得去。”
“不过此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较多,跟李素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被我安排到吴县做县丞才一天,居然就悉数败下阵来,在吴县里面被边缘掉了,真是可笑至极!”
“孙兄你这话就错了。”闻言,另外一名世家族长何姚拱了拱手,满脸笑意:“孙兄,这王糜傻点也好。”
“傻点,才能被咱们牵着鼻子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