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候姚跟大部分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言行比较嚣张，脑子比较单纯。
让他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没问题，正是拿手好活儿。
让他忧国忧民思策泽民就不行了……
听到自己父亲居然能够得到皇帝的赦令，并且还能干回领兵打仗的老本行。
候姚眼睛越来越亮，神情浮现极度的兴奋。
“我父亲若能得赦归京，侯家上下定铭记李兄的大恩大德，此恩世代传延，永志不忘！”
李素斜瞥了他一眼：“若你父亲不能得赦令，难道侯家就不记我的大恩了？”
候姚神情一滞，面现赧然之色，急忙拱手打算解释，却被李素摆摆手拦住。
“恩不恩的，我从来不在乎，侯家不记也没关系。”
“实在不想欠我太多的话，等你父亲回长安，让他把恩情折算成银饼给我……
“这种报答方式正合我意！”
“千万不要以为用银饼报恩是在侮辱我……”
“我真的不怕被侮辱，只怕你侮辱的力度不够大……”
候姚“……”
李素干咳了两声，老脸有点发红，提起钱财就不由自主地兴奋了。
一兴奋就管不住嘴，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孤高冷艳的完美人设瞬间崩塌……
“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咱们回到正题……”
李素拍了拍候姚的肩，道：“你难道没什么问题问我？”
“有。”候姚回过神道。
“你问。”
“李兄刚才说能帮我父亲得到赦令归京，还说要布局，需要侯家的配合。”
“请李兄吩咐，侯家如何配合？”
“我代母亲大人表个态，侯家上下定效死命，哪怕搭上本族子弟几条人命也在所不惜！”
候姚说着露出狠厉的表情，显然侯家这一年来的遭遇令他快黑化了。
从高处摔得越狠，便越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候姚身为侯家长子，感受自然更深刻，为了让李世民赦免侯君集，侯家上下确实打算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这话，李素摇了摇头，笑道：“没那么严重。”
“我出的主意，若让你们侯家还搭上人命，最后算起来我对你们侯家到底是有恩还是有仇？”
候姚急忙道：“李兄真的不必顾忌。”
“只要我父亲能回来，侯家牺牲几个人不要紧，包括我在内。
“这几个月我算是看清楚了，若没有我父亲在，侯家就是一只让人随便捏死的蝼蚁！”
“全家老少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种日子我侯家都过够了，若牺牲几个人能换得侯家再续风光，侯家才能继续开枝散叶，越来越强盛……”
话说得理直气壮，也颇有一去不返的豪迈气概。
但李素仍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阵不太舒服的感觉。
权贵之间的斗争激烈且残酷，权贵为了家族强大随时能够牺牲族中子弟，这是为了大局出发。
被选中的子弟都有着献身的觉悟，甚至是光荣的荣誉。
死后牌位将会在族中祠堂里高高供起，让后人凭吊赞颂……
道理李素都懂。
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
候姚却浑然不觉，仍旧兴冲冲地道：“还请李兄吩咐，侯家该如何配合您，愚弟必赴汤蹈火！”
闻言，李素无奈的摆了摆手：“配合很简单，从你们侯家挑选一个后辈子弟出门。”
“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安排人打断他的腿……”
“对了，所谓择人不如撞人，就你吧。”
“嗯，侯君集的嫡长子，未来侯家的继承人，分量足够，大小长短正合适……”
“啊？”
候姚脸色一变，额头顿时渗出汗来，结结巴巴地道：“李兄……您莫闹！”
“谁跟你闹了？”
“侯家我不认识别的人，只有你了。”
“而且你刚才那番为了家族不惜慷慨赴悲歌的豪迈模样，令我深深感动。”
“若不成全你，实在枉费了你一腔为侯家献身的热血……”
“哎呀，一段佳话呀，知道咱俩现在像谁么？”
“想想，仔细想想……”
闻言，候姚脸色已然变得惨白，讷讷道：“像……像谁？”
李素啧了一声，道：“像战国时的燕太子和荆轲呀！”
“一个请人去送死，另一个主动要求去送死。”
“啧啧，千百年后，咱俩说不定又是一段传奇的千古佳话……”
扑通一声，候姚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脸上的汗水越流越多。
“李兄……还有别的选择吗？”
“愚弟毕竟是侯家长子……”候姚哭丧着脸道。
李素笑眯眯地道：“当然有别的选择……”
候姚立马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刚才我不说过要打断左腿么？”
候姚狂点头，两眼一闪一闪亮晶晶。
“傻孩子，你可以选择打断自己的左腿或是右腿呀……”
“若你更慷慨一点，狠下心打断自己的第三条腿，啧！我的布局可就事半功倍。”
“你父亲归京的成功几率就更高了……”
李素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个人觉得啊，反正你已经有了儿子，而且好几个了。”
“侯家长房已有了后，你第三条腿的用处似乎……”
话没说完，候姚被狗咬了似的从地上弹了起来，惨白着脸急声道：“左腿！”
“我选择左腿！”
李素叹了口气，候姚悲愤地发现，李素对他的选择似乎有点失望……
“李兄，打断我的腿我认了……”候姚咬了咬牙，一脸悲壮，道：“然后呢？”
“然后该怎么做？”
李素笑了笑，笑得高深莫测：“然后……便该请侯婶娘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