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陈县侯,老夫不妨告诉你。”
“放眼长安权贵门阀,包括老夫在内,谁都不敢轻觑李素!”
“此子虽年轻,但他做出来的事却是当世无双,许多痴活一辈子的老人都比不上他。”
“他若早生三十年,必是纵横天下的英雄人物!”
“他若与老夫同龄,连老夫都愿对他甘拜下风,不敢与之争长短。”
“而你陈县侯,呵呵……”
这番话很不客气,长孙无忌话中的未尽之意陈平也听懂了。
连当今天子和当朝宰相,都非常郑重其事地将李素当成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看。
你陈平算哪根葱敢轻慢他?
你有那个资格轻慢他吗?
陈平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不敢有任何不满。
只能老老实实垂头听着,神情越来越懊悔了。
长孙无忌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有一件事老夫不妨告诉你,老夫如今是尚书省左仆射。”
“是位极人臣的宰相,陛下的左膀右臂。”
“你知道李素将来会是什么人吗?”
陈平呆愣着摇头。
长孙无忌叹道:“若老夫没猜错圣意,他将是未来大唐下一个我!”
听到这话、陈平悚然一惊,目光震惊地看着他。
瞧着他的模样,长孙无忌淡淡一笑:“不信是吧?”
“老夫越来越老了,总有致仕告老的一天,陛下也一样。”
“老一辈的人渐渐老了,但位置却不能空下来!”
“所以陛下如今已在慢慢栽培年轻的能臣干吏。”
“如裴行俭,韩瑗,来济等年轻人。“
“但陛下心中最看重的,却是李素!”
“他常对我说,李素此子有经天纬地之大才,只可惜性情不足,尚需磨练。”
“一二十年后,可为相!”
说罢,长孙无忌转头看着他,道:“陛下这句话,你应该懂意思吧?”
“简单的说,李素是陛下为大唐下一位帝王准备的宰相人选。”
“而且老夫坚信,以李素之才,在宰相的位置上必能创出一番比老夫更壮阔的功业……”
“如此重要的人物,令郎得罪本已不智!”
“而你,登门赔礼却还玩弄这点小伎俩?”
“陈县侯老夫对你真有些失望……”
听完,陈平一惊,长孙无忌这话委实很重了。
由此看来,李素这人果然得罪不起。
就连自己的后台靠山都不站在他这一边。
陈平急忙躬身道:“下官已知错了,还请相爷看在下官甫入长安不通世故。”
“帮下官指点一条明路,下官感激不尽!”
闻言,长孙无忌摇头:“明路?你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老夫也解不开这个结了。”
“幸好李素非心胸狭窄之辈,只要不把他得罪太狠,通常他也不会主动报复你的……”
目光一闪,长孙无忌瞥了他一眼,道:“你和侯家是怎么回事?”
“侯君集已被流放,长安城只剩了一些老弱妇孺。”
“就算当年你与侯君集有些仇怨,如今也没有朝他家人下毒手的道理!”
“传出去你这个县侯还要不要做了?”
“你以为陛下将侯君集流放便果真是恨上他了么?”
陈平又是一惊,随即额头的冷汗开始往外渗了。
长孙无忌的目光越来越冷,投靠他的这个家伙实在太不省心了。
而且看样子不仅仅是缺心眼,简直是智商有缺陷……
此刻他心中不由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嘴贱收下这么一号智障?
“侯君集虽被卷进了魏王谋反案,可他卷进并不深。”
“而且在魏王谋反那晚,他还主动跪在太极宫前请罪!”
“陛下其实不忍问罪,只不过担心众口难掩,这才将他流放琼南。”
“但陛下一直惦念着侯君集,老夫猜想,不出五年,侯君集必然会被召回长安,重新起用。”
“陈县侯,这个时候你拿侯家妇孺开刀,就算不怕侯君集回来报复?”
“难道你也不怕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怒?”
陈平听得冷汗潸潸,这个错犯得可比得罪李素的那个错严重多了,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相爷,下官,下官只是……”
长孙无忌冷冷一哼,道:“罢了,幸好你错得不算严重。”
“令郎只不过揍了候姚一顿,还被李素半路拦下,令郎也挨了李素的揍。”
“陛下纵然知晓,想必也不会重治你。”
“不过陈县侯,老夫可要警告你,从今日起,你临川侯府不得对侯家有任何挑衅冲撞!”
“尤其要管教好你的儿子,至于原因,你是清楚的。”
“侯家若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找你麻烦的不是侯君集,不是李素,而是当今天子!”
“明白吗?”
陈平大松一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不停点头。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陈平愈发失望。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他在自己的阵营委实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伤不伤得了人不知道,但一定会伤着自己……
今日以后,还是弃掉这颗子吧。
接下来二人又寒暄了一阵,长孙无忌这才将陈平打发走。
看着陈平忐忑不安地离开了前堂,长孙无忌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刚才在陈平面前,长孙无忌一直在为李素说话,而且也摆明了态度不会站在陈平这边。
更不可能帮陈平出头。
只不过……
李素做出来的事情,终究令长孙无忌心中不悦。
要保侯家没问题,与临川侯府冲突也没问题。
但是,你派护卫日夜守在侯家大门前,一副与仇家拼命的架势。
这个……就很有问题了!
你不可能不知道临川侯的背后站着长孙家,那么你此举是什么意思?是冲着谁来的?
不拿宰相当干部是吗?
深吸了一口气,长孙无忌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日严肃端正的模样。
可是心中那一阵不舒服,却越扩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