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武氏抿了抿唇,忍住心中惊喜,“殿下身陷囹圄不过是小小劫难而已。”
“我还是那句话,山东士族可助殿下脱困!”
“殿下莫忘了,您是太原王氏的女婿,这层关系对殿下非常重要……”
闻言,李治迟疑道,“可是……刘沈命案的嫌疑还在我身上。”
“山东士族纵然出来为我说情,可终究大不过一个理字!”
“嫌疑未脱,如何令父皇赦我?”
武氏轻笑道,“庙堂之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是非黑白?”
“拼的不过是人多势众而已!”
“一个小小的言官被杀算多大的事?”
“殿下之所以身陷囹圄,只因背后有人借题发挥,将小事变成了大事!”
“殿下的身后若有强援站出来为你请命,大事自然也就变成了小事……”
“古往今来的朝争党争,争的从来不是事,而是人!”
“最后都是借事除人而已。”
听完,李治仔细咀嚼着武氏这番话,越品越觉得颇有道理。
再想到李素这两年教他的一些道理,很多方面居然一致,于是李治眼中渐渐放出了亮光。
“姑娘一席话,当初李兄也教过我。”
“呵呵,这是姑娘自己的见解,还是听李兄在府里提起过?”
武氏脸色一黯,垂头道,“李县公是当世奇才,我不及也。”
“在李县公府上这段时间,受他指点颇多。”
“道理纵有异曲同工之处亦不足为奇!”
闻言,李治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说说。”
“山东士族如何肯帮我?”
武氏不假思索道,“我愿为殿下去游说太原王家。”
“殿下是皇嫡子,有资格争夺储君,而且希望不小!”
“相信太原王家会为殿下赌这一次。”
“然后呢?”
“然后怎么做?如何帮我脱困?”
武氏笑道,“太原王家若愿出手,说动整个山东士族已不是难事!”
“殿下今日身陷之命案,说穿了其实是太子和长孙宰相暗中所为。”
“如若山东士族群起而为殿下请命,陛下极为疼爱殿下,定然顺势赦免你。”
“而长孙宰相是久经风浪的国之重臣,当知利弊取舍!”
“当他发现陛下有意放过你,又有山东士族齐声请命,便知天时地利人和皆失。”
“如此,长孙宰相断然不会再参与其中,殿下之危可解矣。”
一番话入情入理,李治连连点头,对武氏的能力不由高看了一眼。
这个女人……
果真不简单!
难道说李兄府上出来的人,哪怕是一个下人丫鬟都有这般本事?
这也太妖孽太邪性了!
改天要不要去他家里住上一年半载沾沾仙气?
思绪越飘越远,随即很快被拉了回来。
李治此刻倒是变聪明了,闻言眼睛眯了起来,“姑娘为我谋划奔走,我感念在心。”
“只不过,你为我如此付出,想得到什么?”
武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敞开心怀说实话。
“只求殿下能将我收入麾下,我愿一生为殿下出谋划策。”
“我知李县公也在辅佐殿下,不过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武氏不才,或许李县公偶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我能拾遗补漏,聊充幕僚,以正殿下言行!”
听完,李治沉吟起来。
眼前这姑娘看起来确实颇有谋略的样子。
不过锋芒过盛,气势过强,隐有以臣凌主之势。
若能将她收服固然是好事。
若不能收服她,日后这匹烈马恐会越来越野……
有利也有弊,实在难以取舍!
如今的李治急需要人才辅佐,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既是人才又是一颗定时炸弹。
要还是不要,委实为难……
此时,武氏垂着头,心跳徒然加速。
她甚至闭上了眼,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短短一炷香时辰,能做的她都做了!
尽了最大的努力推销自己,李治愿不愿接受,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若他仍不愿接受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里,武氏缩在长袖中的纤手猛地攥紧,随即又无力的松开。
今日事若不成,此生便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丫鬟吧!
但愿来生能投个男儿胎,再与天下英雄共逐失鹿……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武氏终于听到李治开口了。
李治说话的声音很慢,而且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不决,显然他也没拿定主意。
“呃,武姑娘愿为我麾下幕宾。”
“我自然是欢迎的……”
听到这话,武氏狂喜,心跳愈发加快了。
然而却又听到李治接着道,“……只不过,姑娘终究是李兄府上的人。”
“我与李兄亲如兄弟,无论大小事皆不相瞒!”
“所以,这件事我也不能瞒他,必须要与他说清楚。”
“若他不愿姑娘投奔我,我也只好说声抱歉了,姑娘觉得如何?”
闻言,武氏长松了一口气,嘴角已浮上一丝微笑,“殿下但说无妨。”
“李县公早说过,我只是暂居李公府上。”
“若有合适的去处,他绝不强留!”
“若他知我投奔殿下,仍与他共奉一主,想必他会很乐意的,至少不会反对。”
李治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对李兄很了解呀。”
“平日无事时常揣摩他么?”
武氏一滞,很快抬头嫣然笑道,“揣摩上意是幕宾的本分。”
“揣摩清楚了方能与主家进退一致,殿下觉得这样做不好么?”
闻言,李治仍盯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
稚嫩的脸色第一次露出威严!
武氏迎着他的目光,表情坦然无惧。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碰撞。
良久,李治缓缓道,“李兄向来待人和善,无论高官权贵还是贩夫走卒,从无亏待欺凌。”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甘于待在他府上。”
“不过我要告诉你,既然你投到我麾下,当谨守规矩本分,不可三心二意!”
“我现在确实需要人才,但相比能力本事,我更看重忠诚二字。”
“武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完,武氏一凛,垂头屈膝,“武氏愿为殿下效忠!”
“此生不移,如有违誓,天雷殛之。”
李治展颜一笑,“甚好!”
“武姑娘,往后的日子,便请你倾力辅佐相助。”
“治这里多谢了。”
武氏喜极,急忙回礼。
就这样,李治和武氏这两位历史名人,便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认识了。
武氏终于靠自己的双手抓住了机遇。
而李治,也终于得到了一个不错的人才!
武氏喜滋滋地回去了,李治独坐院中,神情仍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