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本将军作甚?”
我的身后传来了低沉浑圆的声音,跟我刚刚听见的一样,只是少了些醉意。
“哈?将军你原来在这里啊。”被抓包的感觉不太好,我突然感觉大事不妙,缓缓转过身跟男人保持对视。
只见男人的目光流露出些许的迷惑,上下打量我的神情充斥着冷漠。
“你认得我?”
我搔搔头,脑中疯狂的寻找着合适的理由,最起码不能让他在青楼就对我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万一到最后新仇加旧恨叠积起来,我一定死翘翘了。
“苏将军真是健忘,我怎么能不认得您呢,敢问这方圆十里谁敢不知道苏将军的大名呢!”
“少揶揄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似乎很谨慎,一字一句都斟酌有度。
“将军多想了,我来这里的不过是跟众多男人都一样的想法,不过就是想着找些乐子,正巧碰见将军,便想来打个招呼。”
“我跟你不熟,没必要打这个招呼。”
他往前走了几个台阶,将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但是我却感觉仿佛他就离我的呼吸很近,仿佛他的呼气间就要把我吞噬。
“将军没必要这么苛刻吧,孔子曾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跟将军交个朋友应该不过分吧。”
也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让我说出这句话,但是放飞自我的感觉可真好啊。
当我想到我连安澜之都敢直接当面怼,为何要怕这个官威还没有王爷高的将军。有了这个底气,我将我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本将军为何要跟你交朋友?”他审视我的眼神充满敌意,“你这幅穷酸样子还不配跟我交朋友。”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一身衣装,栗色的长袍虽然印着最常见的云纹花色,但是面料却是丝滑的蜀锦,头上的羊玉脂玉簪因为嫌麻烦就收了起来。但是我腰间的束带上挂着的勾花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珍品。
就这叫穷酸?
我眯起眼睛,似乎不理解他看人的标准。
这男人也太傲了吧!不就是区区将军,竟然比侯王还要蛮横?
对比之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是男二了。
“苏将军,说话没必要那么难听吧?”我尝试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他。
不然……
不然我就网暴他,将他来青楼的事情传出去,让他无言面对那些崇拜他的平民—威风凌凌的将军竟然醉酒嫖妓?!这消息震惊度完全不亚于现代社会哪个明星出轨于小网红。
“我说话难听不难听跟你又有何关系?如果你识相点就赶快给本将军让开,本将军对你刚刚的不敬行为姑且既往不咎。”
我觉得自己的腿突然僵硬起来,我好像无法移动自己的身子。
看着他眼眸中越来越暗淡神色,我有些怂了。
“将军啊,不是我不想给你让路,是我这双腿好像动不了了。”
“瞧着你糊弄本将军到起了瘾,可我却不觉得有趣。”
他从身后伸出那双骨节清晰的手,我盯着他猛然像我靠近,就像是飘过来一般,令我毫无挣扎也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那双净白的手指猛的掐住了脖子。
就在我还在反应为什么这个冲锋陷阵的人手掌为什么连个茧子都没有,命就被死死拿捏在他的手中了。
“将军你要杀了我?”我颤颤巍巍的问。
“杀你?”他笑道,“脏了我的手不值当,我刚刚给过你机会快滚,可你偏偏不听话,今日我心情不太好,并不想杀你继续败坏我的心情。”
他将我甩到一边,松手的瞬间我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在向后倾倒。
从楼梯台阶上滚下来的那几秒,我听见了自己身上骨头清脆的响声,这把老骨头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撞击,我的浑身都要散架了。
你大爷的。
我四脚朝天的躺在摔下的平台上,周围的莺燕被我这一摔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两声蹦到了一旁。
一时之间我成为了众矢之的,突然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就这般给本王丢人?”
眼前洒下的阴影盖住了我的轮廓,我看见安澜之那张温润的脸此时多了几分愠色。
他拎起我就像拎起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简单。
我觉得只要他愿意,我随时都能被他当作铁饼一样抛掷出去。
我想不出来什么话可以回应他,只能傻呵呵的笑。
此时他的眼神更加复杂,有些沉闷的哼了一句,“怎的?这一摔还给阿巡摔傻了?”
没傻,只是看见你有点吃惊。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还被逮个正着。
安澜之一身清白色的衣袍,脖颈上已经戴上了毛绒一圈,头发用玉簪挽着,那张脸就宛如未沾染尘世的白莲一般纯净,只是那双幽着淡蓝的眸子仿佛藏着刀子。
“本王养的金丝雀不知为何竟然飞出了笼子,本王寻了好久没想到那不听话的小鸟竟然跑到了这污浊之地,你说本王应该怎么惩罚他?”
他脸上的笑意别有韵味,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王爷,那个……”我明知道他口中的那只不听话的小鸟正是用来比喻我,这么拐弯抹角的骂我他也真是煞费苦心。
幸好这会儿他关注的重心并不全是我。
他将眸子从我身上移开,看向那个着装简素的男人,两道目光灼热对视,我觉得自己要是真夹在他俩中间,就会被他们眼中的那道火直接穿透。
“苏将军此番大捷归来,本王还未曾送贺礼去将军府,等到改日本王定选好礼物亲自给苏将军送过去,辛苦苏将军为城征战。”那种客套的话安澜之果然说的一套一套的。
我听见苏向天冷哼一声,“倒不必王爷如此看重,我原就是奉皇上的命令征战沙场,赢了自然也是皇上的抉择明智。”
虚伪。
我心里对这两个人都画上了这样的记号,古人果然也喜欢拍马屁。
安澜之:“苏将军有兴致同本王谈一壶酒的时间吗?”
苏向天:“改日吧,今日没兴趣。”
看见安澜之吃瘪,我不禁偷笑起来。
“阿巡为何笑?”安澜之飒了我一眼。
“啊,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偷笑被发现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那阿巡为何不跟本王分享一下,顺便把跟本王的提议也一同说了罢。”
“什么提议?”
“关于如何喂养那只听话的小鸟,你说本王是将他继续饲养在笼子里为好还是直接……”他眼神定了定,“直接将他了断了为好。”
我从没有见过他眼眸中露出过如此骇人的表情,那副神情真是要将我撕裂的样子,我害怕极了,谁料他又说道:“本王玩笑的,本王那么喜爱他,怎么舍得杀掉呢。”
楼下的喧闹声依旧,似乎众人都不太在意二楼与一楼楼梯交界位置发生的闹剧,该寻欢的寻欢,该作乐的作乐,青楼里依旧热闹一片。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王爷就请便吧 ,本将军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同了。”
“将军这么着急,是急着颠倒云海吗?还是说将军征战沙场这几月未曾解过馋果,这才刚回城就迫不及待发泄自己的欲望了?”
我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么露骨的话是从安澜之嘴里说出来,我虽觉得这王爷脑子有点问题,但是也从未到过说话咄咄逼人的地步。即使我不了解安澜之,但是我清楚如果这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过往,就凭安澜之的人格是不会直接轻易怼人的。
怼他自然有他的理由。
“安王爷教训的是,不过本将军一未娶妻二未纳妾,单身多年怎么连点行使男人权利的资格都没有?”苏向天也不甘示弱。
安澜之呵呵一笑,“当然,既然苏将军喜欢寻求这些美丽的花儿,本王怎能拦着不让采摘,不过本王想着还是劝诫将军一句,不干净的东西最好别碰,否则会让干净的人觉得恶心,我相信将军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本王在说些什么。”
我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怎地这俩人还玩上文字游戏了,这比喻这修辞用的……让我听不懂啊!为什么古人就不能说些大白话,这让我二十一世纪的男青年重新学这些繁缛的语言怪难的,其难度真不亚于一门外语。
就在我想要低头捡起自己从头上掉落下来的发簪时,却用余光瞄见了苏向天的手紧紧攥着,似乎下一秒安澜之再说些让他不痛快的话,他就会重拳出击。
“既然王爷给我提了醒,那我也给王爷提个醒,王爷是爱慕男子之人,自然不懂臣下这种心情,不过本将军还是劝王爷擦亮眼睛看清身边的人,就在刚刚某些人还凑到本将军的身边希望跟其有所交集,不过本将军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一向不太在意,既然是王爷的归属物,那还是劳烦王爷自己看好,别再丢了惹人心烦。”
他那字字警告灌入我的耳朵。
我抬眸看见安澜之的耳垂逐渐染起一层红,就在下一秒,他冷言说道:“将军最好嘴巴放干净点,本王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