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高山流水让我觉得耳根清净,再一首百鸟朝凤又让我觉得心情愉悦,这一曲承接着一曲下来我就觉得心烦意乱了。
这下我终于知道古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耐心去研究这些诗词歌赋了,是因为他们乏味的生活让他们无法接触到更广阔的事情。这也就是唐代时期很多遣唐使留在日本娶妻生子不回来了,虽然归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国内完全没有那种可以富足人们精神生活的娱乐设施。
除了皇帝可能坐拥后宫美女三千享受着视觉的感官,而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只顾赚钱养家也没空去考虑吃喝玩乐,唯独像我这样的废人,被关在府里只能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手机这个东西被发明出来的重要性,我突然很想念手机在手的时间,好好珍惜他在我手里那几年短暂的寿命。
要不是中途叶庞赶来救场,我估计再一会儿我都暴躁的把摇兮手里的古琴砸掉了。
我这个人果然没有什么艺术熏陶的水平,连摇兮这饱含真情实感的琴乐都欣赏不来。
当然叶庞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来的时候带来了两只蝈蝈,聒噪的声音听起来要比琴音好上许多。
他那猛头糙汉一脸憨笑的把蝈蝈递到我手中,我隔着小木笼看着里面的蝈蝈正把手伸出来想要挣脱,但小木笼将他困得死死的,能伸出一只胳膊已经是极限了。
我问叶庞,“这玩意儿你从哪里搞的?”
之前我只能看着公园里的大爷逗蝈蝈,没想到终有一天我也沦落到了逗蝈蝈打发日子的地步了。
叶庞那双黑脸将他的牙衬托的更加白净,一张口就仿佛散发着激光,我简直不敢拿正眼对上他的牙齿,他的口音依旧十分搞笑,不过听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这玩意儿啊,王爷给我的,他说您可能在这里听摇兮公子弹琴弹得无聊,让我带过来给您解解闷。”
此时我正拿一根小草伸进小木笼的缝隙中逗着里面的蝈蝈,听到他这么说不禁停下来了手头的动作,歪着头看着他,“王爷给你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叶庞耸耸肩,“不知道啊,王爷只说了这些,不过少主我说啊,这斗蛐蛐讲究的是下赌,不如我们也来一同赌一赌,这才有趣儿。”
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八成是想赢钱呢。
不过也确实无聊,闲着也是闲着,赌一赌也无妨。
在我们那个地方,赌博是犯法的,在这个地方,赌博是娱乐的。
于是我带头开口,“我赌一只羊脂玉簪。”
我将头上那只羊脂玉簪拔下来放在桌上,当时去青楼的时候我差点把这个簪子给旁人,幸好到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
这么贵的簪子还是自己留着为好。
这是我前日夜里的想法,没想到今日就被我拿过来当赌注了。
谁让我之前的那些东西全落在青楼里了,为此我痛心疾首了好几个时辰呢!
“少主,你玩这么大的赌,输了可别怪小的们。”叶庞看见我那支成色上好的簪子,两眼放光,于是立马从自己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一枚玉戒,绿翡翠看起来像极了娇嫩的白菜色。
也是上好的玩意儿。
我看向云沉,他的样子有些作难,只见他在兜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一个玉镯,成色虽然算不上太好,但也算是中等靠上的珍品。
而摇兮则淡然一笑,把自己头上的紫云簪也压了上去。
我压的蝈蝈是我刚刚逗乐的那只,摇兮跟我压的是同一只,另外两人压的是另一只看起来有些蔫了吧唧的蝈蝈。
我们定下三盘两胜的规矩,将蝈蝈们从木盒子里放出来。
吸收到新鲜阳光的蝈蝈们立马变得生龙活虎,就连那只蔫了吧唧的蝈蝈精神都好了许多。
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激烈的厮杀场面,那绿色修长的钳子互相牵制着对方对自己的攻击,小小的东西敌意到很大,彼此之间硬要逗出个你死我活。
如此刺激的感觉我只有在三个月前看球赛的时候才有过热血沸腾,在第一轮我挑选的蝈蝈碾压式胜利之后,我感觉到了胜利和金钱都在向我招手,似乎就在那一刻我已经预料到自己大获全胜的心情了。
云沉哭丧着脸,“那可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
叶庞安慰他道:“没关系,咱这小家伙也不差。”然后我看着他凑近那只输了的蝈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又很大声的说道:“小家伙!争气点。”
我笑他傻,却不料接下来的一盘,那只蔫蝈蝈竟然斗志昂然,不一会儿就把我的小宝贝斗的缩在了角落里。
我又气又急,恨不得去替它上场。
……
结局很出乎我的意料,原本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也让我泡汤了。
我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精神的蝈蝈竟然会输给那个蔫不拉几的玩意儿,于是我看着心爱的羊脂玉簪被叶庞那粗糙的手握住的时候,突然悲伤起来,想反悔又拉不下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他人收入囊中。
安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个小院子里,这家伙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平时走路就怕踩死蚂蚁一样,没个声音。
他冷不丁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差点给我原本就受伤的心灵吓个半死。
但是我又没办法对他大吼大叫,谁让他是王爷呢!
“王爷,你弄啥呢?”我捂住自己的心脏,希望他不要因为受到惊吓而罢工。
安澜之那双湛蓝的眼眸此时夹杂着很明显的一丝怒气,“你竟然把本王送给你的东西当赌注?”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那玉簪是本王亲手雕琢送给你当生辰礼物的,怎地就被你这么轻易地输掉了?”
我看见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叶庞手里赢得的奖品,突然有些慌张。
那玉簪竟然是安澜之送我的?不对,是安澜之送给原主的。
我一时语塞,找不到语言组织,但看见他愈来愈深的眸子,结结巴巴的说:“王爷……我忘记了拿东西是您送的……您应该知道的,我现在记忆里不大好……”
当我看见他眼神里那沉重的警告时,我就知道我再多的解释在他眼里都变得苍白,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找其他的出路,“谁让您给我们送两只蝈蝈,这不诚心让我输掉簪子吗,您也知道我没钱,唯一值钱的只有这只簪子了。”
“你这么说倒成了本王的错了?”他的声音就像寒了冰块,比那日在青楼他见我那时还要严肃,我几乎没怎么见过安澜之这么生气的样子,庞日里他与我生气最多一个时辰就好了,但是我这回有个预感,一个时辰好不了。
只听安澜之接着说:“本王送你这玩意儿是让你喂金丝雀的,不是让你给王府开赌场的。”
我搔头,“您又没说清楚,我咋知道这玩意儿是给鸟吃的还是给人乐的。”
“还嘴硬。”
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给我拎起来然后扔进柴房锁起来让我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但是我看见他抬起来的手在我的领子前停下,然后又甩手收了回去。
叶庞自知不妙,立马双手奉还羊脂玉簪,“王爷息怒,小的不知道这枚簪子的来历,愿王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小的。”
安澜之从他手里拿回簪子,然后斜眸看着我,“不是你的错,是这只簪子的主人不够爱惜。”
他即使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这听着的语气也是恨不得将我折断。
他没有将簪子给我,而是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轻轻俯身,将唇贴近我的耳垂,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弄得我耳朵周围痒痒的。
“如果想让本王不跟你计较今晚你就主动来本王的房间,或许再带一壶美酒才能消了本王的气,不然这赌输本王礼物的后果,怕是阿巡不能想象的。”
他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我的脸猛然一红,余光中我看见了云沉正在捂嘴偷乐。
如此暧昧的距离我竟然第一次没有排斥,反而觉得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起伏,而是那种猛烈的加速。
“王爷……这不大好吧。”
深更半夜的,我怎么知道安澜之要对我做点什么,况且这王爷本性也不是什么纯良之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我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用那种轻挑的语气和动作调戏着我。
虽然每次都不玩过火,但是总让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不好阿巡自己评判,本王可没那么多耐性给阿巡机会。”他留下轻蔑一笑,将手背在手边,那只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只玉簪,转身便走出了这个院子。
我心想他怎么这么闲,也没见他去上过朝。
这几日我听七嘴八舌的下人们也说了些八卦,这安王爷不受皇上和朝廷的重视,所以被特许不用参与朝堂重事,只指派给他点小任务去做。
我看着他那轻松的背影,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的两袖清风,无所事事。
安澜之可真是闲啊,闲到只能通过折磨我来取悦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