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檀木红窗外桃红正开的鲜艳,我盯着淅沥的小雨缀在比竹楼矮一截的平房屋檐上绽开,头脑仍一片混沌。
就在几个时辰前我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背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苏醒,蹬开盖在我身上那厚重的被褥,我才发现那被褥上竟绣着一条锦龙,神态到捕捉的活灵活现。
只是当我的目光挪向木床旁边的雕花时,才隐约察觉到这周边的环境竟让我感觉如此陌生。
窗外飘进的凉风吹散床榻上垂下的薄帘,紫檀香飘进我的鼻息我只觉得头颅传来的那种撕裂感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继续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直到我彻底扯开帘子,将屋里的陈设都尽收眼底,那雕琢精致的香炉还在屋里的正中央冒着青烟。我才意识到问题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整人游戏为何还没有结束,推门而入的两个壮汉就一言不发的将我慌乱抬起重新丢回床上,于是我更不满的情绪一触即发。
“你们搞什么吗?这么用力是想把我老腰摔断吗?你们负责人呢!我要投诉你们!”我揉着自己不太舒服的腰,感觉脖子也有些酸痛。
不就是一脚踩在了玩具鸭上摔倒昏过去了,不至于醒来之后就受到如此待遇吧。
千不该万不该信周飞那狗家伙的鬼话,跟他去趟鬼屋差点那腰闪了。
当他看那两个壮汉无动于衷的立在床前,眼神肃穆且专注的瞪着我,我深觉自己就像是被关押的重犯一样没有人身自由。
“这么快就醒了?”
清澈的声音灌耳,语气中夹杂了几分轻蔑。
抬眸入眼是一袭青衣的俊美男子,眉梢细长略弯,那双半睁的凤眼掖着些许凉意,鼻梁挺翘,白嫩细腻的皮肤映衬着粉红的薄唇多了几丝妖媚。
腰间系着的金绿色绸缎上刺着凤鸟的花纹,垂在腰带边侧的有一块雕刻精致的圆形玉佩。身着的青衣看似素朴但用的衣料确实上好的锦缎。
我之所以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是因为我大学主攻的专业便是文物研究。
但是由于我大学总是在专业课的时候划水,能够判断出这些已经是能力极限了。
“大哥,你给这cos哪朝的富家公子哥呢?什么时候鬼屋拓展这项目了,这沉浸式体验不会额外收费吧?”
原本周飞坑了我58块钱就够令我糟心了,想想下个月生活费还没着落就更莫名落寞。
但是站在我眼前这个青衣男子听见我说的话后,只是微微勾唇一笑,但是那笑意却让我我背脊一凉。
“看来阿巡是忘了昏迷前跟本王的允诺了,还是本就想赖本王的帐。”
开口文邹邹的给我甩过来一串根本听不懂的话,弄的我一头雾水不知道找谁解答,“跟我一起来的那家伙呢?”
我指的是周飞,指不定就是这家伙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故意要整我呢!
“死了。”青衣男人幽幽的吐出来一句话。
“死了?”我惊了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盯着他那双泛着淡淡蓝光的眼睛看不出有半丝的慌张,“怎么死的?”
“主子以下犯上,对本王不敬,难道当仆人的不应该替主人受过吗?要是追究是怎么死的,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是被我一剑刺死的。”
“你他妈是不是耍老子呢?叽里呱啦说的是不是人话,还尼玛的仆人,这角色扮演老子才不想玩,赶快给我结束,不然小心我给你差评。”
这种工作人员一看就是老员工了,面对我的威胁仍然我行我素脸上毫无任何波澜。
“言巡!”青衣男人的脸上多了一丝愠色,从进门就能感受到他其实一直在压着火。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竟然敢直呼我大名,有没有点职业素养。
“你他妈究竟是谁啊!”我的火也跟着燃起。
青衣男子挑眉,瞳眸中多了些许猜疑,“你不认
得本王了?”
“说名字,别本王本王的给我加后缀,都二十一世纪了咱能不能说人话。”
青衣男人轻咳一声,我才注意到他纤细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柔弱,刚刚那捂嘴轻咳的举动突然让我脑中闪过一丝幻觉:身娇柔弱可推。
他沉思几秒,眼神寸步不离开我身上的区域,我觉得他恨不得把我一瞬间看穿看透,但这种感觉却让我觉得有些不适。
“安澜之。”他终于说了名字,但是我的记忆库了却完全没有这个人存留的迹象。
我扶着下颌点点头,笑意就挂在脸上,“晓得了,等会出去给你个好评,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对你们的业务表示许可,只是看你长得好看罢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夸人我还是第一次,竟然觉得有一丢丢的爽。
安澜之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他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就像被乌云笼罩,“你当真不记得本王了?”
他又问了一遍。
我坚定的摇头,“没见过。”
毕竟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多少会有些印象,好歹也是C大帅哥美女墙的负责人,对于颜值这块我一向以高标准要求。
如果真有这种极品帅哥让他碰上,至少得要个联系方式。
哦对!联系方式!
“帅哥,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无视掉他脸上的阴沉,兴高采烈的去掏兜找手机打算要联系方式,但是让我摸到那光滑的面料时,人都傻了。
这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是谁啊?我的牛仔裤呢?我的小白T呢?还有我脖间的金链子呢!那可是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操!”我仰天长啸,满脸愤恨,“你们给我东西搞哪里了?知道不知道这是个人隐私,你们询问过我的意见吗就给我换衣服!我要投诉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你现在所穿皆是你内衫之物,没有任何人动过。”安澜之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看样子他对坐在床上的我产生了一丝怀疑,“你当真不记得昨日所发生的事情了吗?”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有些暴怒,语气也跟着急躁起来。
只见安澜之在与我对视的眼神中发觉我说的应该是实话,整个阴沉的脸顿时变得豁然开朗,我似乎从中寻觅到了一丝戏弄,但是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却让我不禁蜷紧了身子。
“当真忘了?”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问几遍了还问。”
“本王还是不放心,我问你,你可记得这里是哪里?”
我顺着他的话环顾了一下四周,满屋琳琅满目的玉器跟木雕相互辉映,看成色和花纹雕刻的精细程度这复刻品简直就跟真品无异,就在我眼皮底下摊开的丝绸锦背,绿色的针脚在缝制那青龙的时候夹杂了几根银线,每一处几乎都没有缝隙和重叠。
这沉浸式体验的成本一定不简单,瞧这复刻品样样都能拿出来跟真品放一起鱼龙混搅。
“我哪知道你们给我弄的什么鬼地方,我现在就想赶快出去,你们快告诉我出口在哪里?”
安澜之瞳眸中还是藏着狐疑,“阿巡是撞坏了脑子吗?”
“你他妈脑子被撞坏了,不对,你脑子被驴踢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满头怒火还没有发泄完就又被点燃。
“你个小贼竟然敢跟我们王爷这样说话!”
站在一旁的粗犷男人之一终于发言了,他加大音贝的声音差点给我吓得抬起来,我满脸惊恐的看这满脸横肉的男人浓眉横竖,不甘示弱,“你丫的有病吧!”
粗犷男人还想回击被安澜之挥挥手制止了。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识不识得本王?”
男人清冷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警告,可惜我只想赶快脱离这情景扮演,求生欲顷刻间全无。
“我不认得你这个神经病!赶!快!给!我!放!出!去!”
“砰!”
一记重击之后我觉得我的眼前开始散冒金星,眼皮顿时间沉重的合上,脑中嗡嗡的声响取代我正在烦躁的星火,霎时间不省人事。
——
我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此时我盯着这青灰色的墙顶,黑色的裂缝清晰可见,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我好像瞄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正在织网。
蜘蛛?
操!
这是我最怕的东西!!!
一个激灵抖的我浑身发麻,直接从那干枯的稻草堆上爬了起来。当我的掌面触碰到那干枯的稻草时,喇手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的背脊也有些发痒。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从刚刚白色绸缎已经变成了灰色的麻衣,边缘缝制的针脚清晰可见,光滑的触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厚重闷气的感觉。
被眼前这昏暗景象愣住的我还未从上一层迷茫中缓解过来就进入了新的惊恐。
这尼玛又是哪里?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为自己还在昏迷中没有清醒过来,但是那股刺鼻的潮气让我感觉鼻腔有些不适,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当我发现这个地方除了灰色的墙砖和干枯的稻草堆还有铁质的栏杆时,我突然萌生了一种恐惧。
铁质的栅栏已经生锈,我轻轻用手一抹就扫下来一层灰。但是那道松动的铁门上挂着的铜锁却崭新依旧,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铜锁似乎与这个破旧的地方格格不入。
“踏踏踏。”
我听见了脚步声正在缓缓向这里挪去,我从栏杆里望到对面,眯了很久才发现对面的栏杆里的稻草堆上竟坐着一个人。
“嘿!兄弟!”
我向坐在对面稻草堆上的人招手,看体型像是个男人,他垂着头,杂乱的头发遮盖住了他整张面孔。
那具僵硬的身子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回应。
“兄弟这是哪里啊!密室逃脱吗?告诉我怎么出去的呗!”
我此刻简直想变成大力士直接把铁栏掰弯跳出去,这什么鬼地方啊,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膝盖有些发疼。
都是年少无知那些年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留下的过错,早知道就穿秋裤了,不至于人未到中年却落下了该死的风湿病!
“兄弟!说句话好不好!要不要这么敬业啊!我擦——”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阵巨响。
墙顶那一层青灰被我强烈摇晃铁栏的动作抖掉,经久为修的顶部墙梁也顺势坠落。
那破裂的发霉木梁距离我的脚边不过五英寸,我捂着自己的心脏瘫倒在铁栏边缘,也顾不得地上有没有其他生物,我只觉得心中的委屈顺着这坠落的木梁同时倾泻。
这都摊上的什么事儿啊!
直到那脚步声停止在我所在的铁栏杆前,我又看见了那张白玉无暇的俊脸,只是他同昏迷前的穿着有些许变化,金绿色的锦缎布料上绣着精致的祥云层叠,莲花纹样的点缀映在他腰间佩戴的带子上,飘逸的黑发被一条同样色系的长飘带高高系着,整个人看起来硬朗了许多。
“阿巡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这男人想要做什么,但也不重要了。
此时他只想赶快逃离这阴暗的地方,真是太可怕了,要命的可怕。
安澜之樱红的薄唇微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盎然。
“阿巡是选择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连考虑的时间都没考虑,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是跟你走!”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