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直呼我矫情,但还是陪我去了。
我偷偷摸摸的四处观望这后庭中是否有藏身之处或者有可以溜之大吉的地方,但没有想到,这南辽的守卫这么森严,竟然茅房处都是侍卫把守,万一弄巧成拙,我被当做刺客或者另有所图之人关进去了,摇兮的命岂不是彻底凉了。
想想还是算了,尿也没有挤出来半滴。
刚出茅房,我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就在我重心倒地快要摔倒的那刻,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禁锢住,透过面具的一点缝隙,我对上了那湛蓝的眸子,顿时脑子清醒,但手脚却变得麻木。
安澜之将我扶正,幸好我没有因为一时情急漏了馅,承倒是很识相,见到我陷入这样的情景立马插话解救。
“抱歉,我这兄弟先天有些残疾,怕是没办法开口向您致谢,我替他说声谢谢。”
即使承都这样说了,安澜之的眼眸中依旧持有怀疑,但他在此刻惜字如金,只淡淡回了句:“哦。”
我的心跳的很快,不仅是怕在安澜之面前露馅,更怕自己拙劣的演技在露馅后徒增事端。
他转身离去的那刻,我定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到了后庭之中,又看见了他。
他陪在南辽大王身旁,相比已经年过四旬的狂野汉子他的身材细挑,生得一副好相貌,似女子娇艳又似男子英气,真是老天赏的好皮囊。
他的目光依旧在我身上扫荡,就算我原本不紧张,被他这样弄得也觉得自己四处都是破绽。
“大王,承拜访的突然,请您见谅。”承行礼的方式十分独特,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右胸口处,微微颔首低头,单膝下跪。
我想这应该是南辽特有的习俗,我也得装模作样的跟着他一同如此。
承接着介绍:“这是自家兄弟焕,天生患有哑疾,因一场大火毁了样貌,怕吓着王上与大辽尊贵的客人,所以戴上了面具。”
南辽大王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慈父,从眉梢到肚囊无一不显露着他的好脾气,他穿着黑红色的王服,一脸温柔,“坐下说话吧。”
我们各自落座,侍女端了新茶过来,各个打扮的娇艳如花。
果然爱美是不分地区的,若安澜之的性向正常,怕整个金武城的美女都要聚集在后宫了。
我在面具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紧张,也尽量不让所有人看出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我没有伸手端起茶盏,面具上也没有留口让我喝茶。
南辽大王突然指着我:“你叫焕是吗?”我点点头。
一旁的安澜之保持沉默的样子更让我觉得恐慌,这家伙不会是在盘算什么吧?为何我们同南辽大王讲话的内容他也要随着一直听,难不成?
我不敢妄自猜测,但冥冥之中我觉得摇兮中毒的事情应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在金武城了,就算有眼线安插也不会像自己眼见那样透彻,况且他如果想杀摇兮,多得是机会,又何须急于这时,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手舞足蹈的在空中比划,看的南辽大王一脸懵,实际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问:“焕在说些什么?承你能替他解读一下吗?”
承答:“他说自己很荣幸见到您与贵宾,只是我们要谈论的事情事关利益问题,外人在场怕容易引起误会和事情泄露,更何况这件事事关人命,只有大王您能帮助。”
南辽大王有些为难,微微抬眼看了眼安澜之,安澜之很上道也很识相,他手指离开茶杯,缓缓起身,“那朕就先离开一阵,你们慢慢商议。”
他应该是不想给自己营造多管闲事的形象,所以给我们留下独处叙述的时间,但谁也没料到当他走近我时,突然拽起我的胳膊,用蛮力将我抬起,他的眼神同我的眼神对视了几秒,我顿时有些心虚。
原本以为承能够再次解救我,却不料安澜之先对承说:“你这兄弟我借用一会儿应该不介意吧,他是个哑然人,也插不上话,我想让他陪我出去走走解解闷。”
承没有拒绝的理由,南辽大王更是一脸飒爽的说了句:“既然金武皇帝想让人陪,焕你就好好伺候,到时候吾会重重的赏你一笔。”
我一个装作哑巴的人更是没有资格,甚至连反驳的意义都被抹去。
顷刻间心如死灰,没想到安澜之这人竟然这么狡猾,他很轻易的将我从南辽王上与承的议事中拽走,自然是已经心有疑虑我的身份。
若是我向他坦白会怎样?这样算不算犯了欺君之罪?若是犯了欺君之罪,我一下子骗了两个君王,岂不是罪上加罪?
我顿时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在古代生活。
直接略过前庭到了后花园,每个城市的皇宫或王宫的后花园都是与众不同的风景线,南辽的花种更是千姿百态,很多花虽然娇艳好感,但极具攻击性和诱惑性,花茎上的刺要比中原花朵的玫瑰还要多,就连修建枝叶的师傅也不敢上手碰,只轻轻的用大剪刀修建。
我跟他踩在这灰白的地砖上,心思却完全不在赏花上。
南辽属于南边地域,太阳在夏日偷懒,空气中还有些潮湿,那半明不暗的天气有点像阴天。
我抬头望天,在心底默默叹气,难不成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为我哭丧?
我还是觉得有些紧张,若是安澜之在此时突然摘掉了我的面具,而我又没有任何掩盖,岂不是跟一命呜呼只有一步之遥了?
今日不是他把我杀死,就是我自己把自己吓死。
这人为什么还在饶有兴致的赏这些花草,他把我单独叫出来的目的应该不会这么单纯吧。
我透过狭窄的缝隙,默默等着安澜之开口问话,心里念叨一万遍:千万不能开口,千万不能开口,千万不能开口。
还有一条:尽量护着自己的面具。
能不露馅添麻烦就不添麻烦,眼前的男人不能太靠近,是个危险品。
“你觉得这花跟中原的花比,哪个地方的好看?”他将头微微抬起,眼神尽显邪气。
我摇摇头,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安澜之又勾唇一笑,“差点忘了,你有哑疾,真是可惜了,看着这么纤瘦的身材,应该也是个文化人,没想到竟然不能将心中之气抒发于世。”
我觉得他在侮辱我,但是我又寻不到证据。
“你为何不把面具摘下来,最真实的面孔最能与人交心。”他立住了脚步,伪装一脸真诚的看着我。
我说要与他交心了吗?这人若没有半点迟疑也不会对我胡搅蛮缠,他这幅样子可以让我很确定的断定他一定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我向后退了一步,低头。
心想:如果等会情况不对我就跑,能跑到哪儿算哪儿,只要不被安澜之发现,一切的事情都让承来帮我解释。
反正那家伙看着就机灵,一定能替我圆谎。
我向后撤一步,安澜之向前挪一步,脸上的笑容渐渐随着昏暗的天气消失,取而代之的带有斥责的严厉。
“言巡,没想到朕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敢从金武跑到南辽,难不成是为了这婚约?”他这句话说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的所有猜测都对了,但人也有点傻了,因为安澜之这人的动作轻盈,我根本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不走。
但我还想为自己博一线生机,万一安澜之信了呢?
万一他只是试探呢?
可当我继续不开口对着他挥手时,他那副表情变得更加冷淡,“你还在装?从你出现在朕视线中那一刻朕就认出你了。你在朕身边那么长时间,你身上的每一处朕都看过,即使你遮住了脸,朕也认得出来,说的再夸张一点,即使你化成了灰,朕也认得出来。”
我心里一颤——安澜之这人!简直就是恶魔!
难不成他想在这里把我就地正法,要杀要剐,他为何不来个痛快。
我终于忍不住了,没有迟疑的开口:“安澜之,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放你一条生路?那你想过放朕一条生路吗?”他的语气也咄咄逼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何时逼过你?”明明是你一直在逼我!
他迟疑了五秒,冷冰冰的开口:“你就是我的生路,你走了朕一个人活不下去。”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肉麻,但着实还是在我心间扎了一刀。
之前我在上网的时候刷到过这样一句话:真心爱过的人就算隔了很久相见也会心动。
安澜之是我的初恋,即使他在登基为皇后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甩脸色也好,对我进行不合理分配也好,在夜深人静难以入眠的时候,我想起的还是他。
就算苏郜对我好到极致,我也感觉无心再爱。
第一段恋爱没有画上完美的结局,我总觉得这个遗憾在我心里生了根长了刺,根越来越深,对他的爱也就渐渐隐藏起来,但刺越来越大,反而让其他人走不进我的心房。
我有种感觉:我还是对安澜之余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