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回 吓死人了
沐华五色2022-03-17 16:323,065

  他倏然站起了身,疾步走到姚杳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怒火焚烧的双眼猩红,一声声的犀利诘问,声音中颇有几分凄然:“是你将本官正在查的案子泄露了出去,是你佯装刺客刺杀汉王殿下,却潜入我的书房盗取秘密,是你向外透漏了王贵叔侄二人的秘密,是你抢在内卫司的前头带走了他们二人,还放了一把火来掩盖事实真相,是你盗走了孙英发现的物证。”

  听到这些话,即便姚杳对今日的后果早有预料,可还是震惊的,韩长暮说的这些,半点都没有冤枉她,而她也十分清楚往日所做的一切,根本瞒不过韩长暮的眼睛,她更清楚,他一直引而不发,只是为了找出她是受谁指使。

  她咬着牙控制住自己的神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心里却翻江倒海,想不通韩长暮为何会突然发难,在她前往汉王府赴宴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冷汗蓦然便滴了下来,她没有试图挣脱开韩长暮的手,这痛楚刺的她突然心中一凛,想到了韩长暮的最后一句话。

  物证,什么物证?

  难道与她的无影丝有关?

  她痛的倒抽冷气,却忍着没有呼痛,低垂着眼帘开口,一句话说的完整,没有流露出半点的挣扎,连神情都依旧平静:“无影丝就在卑职衣袖中,大人大可自行拿出来查看。”

  韩长暮慢慢松开了手,伸到姚杳的衣袖中,找到了那一团软丝的所在。

  他将那团丝线紧紧的握在掌心中,半晌没有松开,像是唯恐松开,那丝线便会顷刻飞走了一般。

  姚杳平静的看了韩长暮一眼,不露声色的摸了摸已经被掐肿了的手腕。

  韩长暮平静了半晌,才将丝线展开。

  这一共是八根丝线,皆是同样长短,首尾都没有没有被强行挣断的痕迹。

  看到这些,韩长暮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便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庆幸占据了心间。

  如孙英所言,他在是身上找到的那截软丝,是极短的一截,看断口是被硬生生的扯断,随后被王贵吞了下去的。

  可姚杳的这一团无影丝,显然是完好无损的。

  他想,这天地间并非只有姚杳一人拥有无影丝,也并非只有她一人出入内卫司如入无人之境,但同时能做到这两样的,确实不多。

  他慢慢的将无影丝递到姚杳面前,抬眼相望,张了张嘴,终是一言未发。

  他知道自己的心,出于私心,即便是疑点重重,他也愿意相信她,可实际上呢,即便无影丝是完好的,也终究无法洗脱她的嫌疑。

  天阴的厉害,不知不觉间便落了雨,是那种毛毛细雨,无声无息的浸湿了天地。

  灯火在风雨里飘摇,昏黄光芒愈发显得朦胧温润。

  地上的青砖早已被雨水浸透了,积了些许浅浅的小水洼,细密的雨丝落在水里,激起点点水花。

  雨势渐大,风也越发的急促疯狂,拍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如同惊雷,惊醒了廨房里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韩长暮突然扬声叫道:“何振福。”

  何振福赶忙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带进一身潮湿的雨雾。

  韩长暮定定望了姚杳一眼,面无表情的淡声道:“将姚参军押到密牢,不得对外泄露任何消息。”

  听到这话,姚杳挑唇,泄出一丝淡笑,整个人反倒松弛了下来。

  何振福“啊”了一声,转头看了看一脸满不在乎的姚杳,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韩长暮,他赶忙低头,应了一声是。

  走出廨房,姚杳迎着稠密的雨丝,仰头望天。

  雨点愈发的大了,打在屋瓦上叮咚作响,一向阴冷的内卫司,在雨中却凭空多了几许旖旎。

  她眯了眯眼,毫不迟疑的走到了雨中。

  何振福取过竖在墙角的油纸伞,撑开了罩在姚杳的头顶:“姚参军。”

  姚杳转头笑了笑,却推开何振福的手,顶风冒雨的跟着何振福走到了所谓的“密牢。”

  她抹了一把被雨水泡的冰冷的脸,穿过重重雨幕,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了。

  韩长暮看着何振福湿漉漉的折返回来,阴郁问道:“包骋呢?”

  何振福低声道:“已经带进来了。”

  韩长暮闭了闭眼:“带去刑房。”

  “……”何振福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过去。

  他家少使这是要干嘛,大开杀戒吗。

  疯了吧这是。

  包骋是从被窝里被何振福揪出来的,他素日没有睡得这么早过,只是今日天不好,下雨天嘛,与睡觉正配。

  他顶着满脑门子的火气被带进了内卫司,隔着重重雨幕看到了内卫司监牢的大铁门和门前的灯笼,顿时火气全消。

  他转头看了眼浑身冒着寒气的何振福,佩刀上的寒光格外冷冽,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嘿嘿干笑两声:“何,何总旗,这,这是要干嘛?”

  何振福瞥了包骋一眼:“少使大人请包公子看戏。”

  一听这话,包骋下意识的就想逃跑。

  别逗了,进内卫司的监牢看戏,他怕有命看没命出去。

  他的双腿控制不住的打颤,想跑,可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迈不动步子,眼睁睁的看着两名内卫推开了那监牢的大门,露出一节节向下的石阶,黑黝黝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听到何振福吐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走吧。”便跟着走了两步,刚走下台阶,一股寒意便从脚下攀了上来,他又打了两个寒颤。

  他觉得冷的刺骨,有一种一夜入冬的恍惚,颤颤巍巍的问:“何,何总旗……”

  他话刚说了一半,对上何振福冷冰冰的双眼,顿时将剩下的那一半咽了回去,嘴紧紧抿着,抿成了一条直线,缩着脖颈跟着往下走。

  一节节的石阶被磨得光溜溜的,踩了雨水的鞋底子在上头一走一滑,包骋走的踉踉跄跄的,左右又没有抓握的地方,几度险些摔个狗啃泥。

  他这是头一回走进内卫司的监牢,浑身冷飕飕的,想象不出这凶名赫赫的内卫司监牢究竟有多么可怕。

  史书上和电视剧里展现的锦衣卫的诏狱堪比人间炼狱,已经十分可怕了,他想,这内卫司的监牢再可怕,也越不过那诏狱去吧。

  走了半晌,都没有走到牢底,包骋这才察觉到,地下这坑挖的可够深的,这内卫司的监牢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牢底坐穿。

  包骋越走越觉得阴森,那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混杂着,充斥在四围,让他莫名的想起屠宰场的血腥来,他突然觉得,这内卫司的监牢怕是比锦衣卫的监牢更可怕吧。

  走过长长的甬道,入目皆是天然开凿的石壁,他没有看到半间牢房,更没有看到一个犯人,不觉有些奇怪。

  正走神的功夫,他听到一些低微的呻吟惨叫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初听似乎很是遥远,但仔细又听,却又近在耳畔。

  他诧异的左顾右盼,找到了这声音的来源,正是在厚厚的石壁之后。

  他顿时有点懵,诡异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心,整个人僵硬的难以动弹,像是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给盯住了,头皮发麻,浑身生寒。

  “何,何,何总旗,方才,方才那是什么声音。”包骋望着前头的何振福,磕磕巴巴的问。

  何振福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包骋:“是牢房里耗子啃人的声音。”

  包骋突然想到坊间的一句传闻,说是进了内卫司监牢的人,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他狠狠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又问:“何,何总旗,这牢里,有,有单间吗?”

  这一句话就把何振福给问蒙了,神情怪异的盯了包骋一瞬,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包公子要住,可以开一间。”

  包骋连连摆手,急切道:“不用,不,不必了,不必了。”

  他才不要睡在发霉腐朽的稻草上,被老鼠臭虫啃脚趾头,再闻上几日尿味屎味和腐烂的味,他不疯也得自闭了。

  走到甬道的尽头,闻了一路的各种熏人的气味,想象着将内卫司监牢的牢底坐穿的感觉,包骋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心口,扶着石壁干呕了起来。

  何振福冷眼看着,露出些许怜悯的神情,摇了摇头,冷声催促了一句:“快走,别磨蹭了,快走。”

  包骋硬着头皮举步,跟着何振福走进了一处空旷的厅堂。

  厅堂里的血腥气陡然浓重了起来,温度也比甬道里高了几分。

  包骋低着头,眼角余光在厅堂里微微一溜,便吓得魂飞魄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这地方显然是个刑房,三面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刑房正中是一排铁质的刑架,上头沾满了干涸了的黑紫鲜血和毛发。

  虽然此刻刑架上没有人受刑,但看着比有人受刑还要震撼。

  毕竟,想象是无穷尽的。

  他默默咋舌,刑讯逼供,真他娘的没有人权。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悄悄的抬眼一看,韩长暮坐在正对着刑架的胡床上,端着茶慢条斯理的抿着,目光冷飕飕的斜他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半点鲜活气,一双眼锋利的像刀子,落在身上就是个血窟窿。

继续阅读:第三百五十七回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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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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