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挑了条小巷拐进去,打算从后街绕回超市,顺便买点东西。
刚走进去,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是安然小姐吗?”
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标准的M国语调,说的是中文,语气倒挺客气。
“我是‘Fein’珠宝工作室的负责人,之前在匿名平台上看到您的作品,印象非常深刻。
我们这边想邀请您作为特邀自由设计师,参与我们接下来和珠宝展会的合作系列!”
安然眉头一动。
她确实发过几张稿子,但没有署名,也没留联系方式。
“你怎么联系到我的?”
她语气有些冷。
对面那边沉默了一秒。
“我们跟平台有合作渠道,设计被选中后会由平台转发信息给我们,当然,您要是不方便合作,也没关系!”
“我现在不考虑!”
安然直接拒绝。
“抱歉打扰!”
对方挂了。
她没再多想。
刚想把手机收起来,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安然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小巷口,有两个人影靠着墙站着,身形高大,穿着深色衣服,看不清脸。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身离开小巷。
走得有点快,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没跟上来,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回到超市,她心里还在犯嘀咕。
她没逛太久,拿了点面包、牛奶和两盒速食,又买了瓶水,付了钱就走。
刚出门,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何曼曼。
“喂?”
“你今天是不是投稿平台收过电话了?”
“是,有人邀请我做什么合作!”
“别去!”
何曼曼声音很严肃。
“我这边也收到消息了,有人通过平台后台在筛你发过的稿子,重点是风格和绘图习惯。
你投稿的时候没留身份吧?”
“没有。
我只是发了几张图,也没备注任何信息!”
“好,我现在就让那边的人把你发的所有内容全删掉!”
“你听我说,胡金华那边可能盯上匿名平台了,她在找一个‘擅长母婴题材、线条细腻’的设计师。
她怀疑了!”
安然没出声。
“你不能再发了,听到没有?哪怕只是普通设计图也不行!”
“知道了!”
她把电话挂了,站在原地没动。
她其实不太想承认—
她刚才那几张图,确实画得很不小心,是有些习惯性的处理动作,比如她画孩子小手的时候,总会先画一个指骨的浅线,再加指腹阴影。
以前她从不注意这种小习惯。
但如果胡金华真在找自己,这种细节,足够致命。
她走回公寓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这些图,不能再画了。
她得换风格。
或者干脆停掉一切。
但要是她不画,就等于断了所有收入。
她现在怀着孕,不能出去工作,更不能暴露身份,生活开销、医疗、营养,全都靠着之前何曼曼给她的那笔“启动资金”。
钱她不是没,但也撑不了多久。
她突然有些恼。
这些事情没完没了地缠着她。
傅衍慈那个疯子,把她的人生彻底搅乱了。
胡金华那个毒妇,现在还要她的命。
连Mark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目的不纯,一边说只是欣赏自己,一边又盯着她不放。
她想静静地过日子,有那么难吗?
安然回到公寓,把包往地上一甩,整个人靠着门边蹲了下来。
她撑着额头,闭上眼,脑子一片乱。
窗外的光透进来,刚好落在茶几上。
她顺着光看过去,看见那本速写本还开着,最后一页,是她昨晚刚画的一组图。
母子手链,项链,还有一个护身符模样的吊坠。
她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伸手去拿。
但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
下一秒,她直接把本子合上,塞进抽屉。
“不能画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像在警告自己。
……
C市。
傅衍慈坐在诊所三楼的办公室,手边摊着的是一份临床心理研究的报告。
他没看。
他今天一直都没状态。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的,还是那张图片。
不是线索,是一组匿名设计稿的复核比对报告。
他找人筛过了全球所有与母婴题材有关的最新图纸,其中有三张图纸,风格相似度高达91%。
匿名发布,署名“AR”。
他一开始没在意,但后来他看见那张手链设计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认得那种线条。
沈楠夕的图纸,习惯性会在某些收尾处加一点短线,做一个不规则的装饰,像是为了填补空白,但其实是她潜意识在表达“连接”。
只有她会这么画。
AR是“安然”吗?
他不知道。
可他本能地认定—那就是她。
“傅先生!”
门口响起助理的声音。
“Lee家二少,Mark,前两天向M国设计平台递交了一份合作名单,其中有一个设计师,名字是AR,对方申请了作品保密,Lee家在给这个人单独做后续签约!”
傅衍慈没吭声。
“要处理吗?”
“……不用!”
他盯着那张图纸,过了几秒才开口。
“让人查这个AR的生活范围,重点看她住哪,买过什么,路过什么商圈。
找不到人也没关系,但别惊动她!”
“明白!”
等助理离开后,傅衍慈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沈楠夕。
她真的还活着。
他心跳很快,可呼吸又像堵在喉咙里。
她在哪儿?
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她是不是……还在恨他?
想到这,他闭上眼,额角突突地跳。
她当然恨他。
她恨死他了。
他自己都恨自己。
如果那天他没让柳含烟安排茶楼那一出,如果他没动手催眠那些狐朋狗友,如果他早点承认自己心软了……
如果他早点放下柳含烟那套“恩情枷锁”,现在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可没有如果。
他亲手把那个女孩逼走了。
她怀着他的孩子,走得那样干净。
她甚至连最后一句“我恨你”都没说出口。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得再等等。
她还活着,她一定会再次出现。
只要她露头,他就能找到她。
不管她现在愿不愿意见他,不管她是不是已经不爱他了—
他都要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