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林仙官听到萧青青用从前做仙娥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脸色骤变,向旁边的人吩咐道:“不好!公主这是蛇毒发作,有些神志不清了!快去药王殿请药王……不,请云圣仙人过来!快去!”
可怜云圣仙人一把老骨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提到了金鳞殿。
他给萧青青检查了一下伤口,开了几副去毒的方子后,就整理药箱,出了公主寝殿。
守在外面的胜林仙官见状立刻迎上去,“仙人,公主她没事儿吧?”
云圣仙人摇摇头,向胜林仙官回道:“没事儿,那些灵蛇的毒性不强,对公主的仙体构不成什么威胁,用过药之后,就没事儿了。”
胜林仙官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老爷子又道:“只不过……”
胜林仙官的心登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什么?!”
云圣仙人回头看看寝殿已经关上的大门,摇头叹了一声,“老朽还是再给你一些安神静心的方子,定时让公主服下吧。”
胜林仙官见云圣仙人给萧青青又加了些宁神静气的方子,只以为也是用来缓解蛇毒症状的,可是几天后,胜林仙官渐渐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自从萧青青以公主的身份回归后,虽然面上看起来,除了换了副神身仙体外,并没什么太大的异样,但是她却偶尔会精神恍惚,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某处出神,一动不动地一待就是一整天。
现在看起来……云圣仙人的那剂药方,该是为了这个吧……
当初去十九重天听封领赏的熠然仙君早该在五年前就回来了,结果却突然下落不明。而那个北极寒池边的凡人,据说被战神清嘉女君私自处置后,也就自此人间蒸发了。
作为最后一名当事人的萧青青虽然在之后回归了仙界,重获神女的身份,但回来后……就成了那个样子……终日失魂落魄、神思恍惚的。
五年前在诛仙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因为天君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谈论此事。
在出事之前,萧青青一直住在金鳞殿中,整个三十三重天上下,可能也就只有胜林仙官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自他修得灵体、心智开蒙,再到飞升上界成为仙人,少说也有五六百年了,虽然未曾亲身体验过,但也算看过、听过三千红尘中的事……
他心里揣测着……十有八九,还是逃不过这“情”之一劫吧……
胜林仙官想到这里,叹了一声,越发的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沉重了……
他刚刚端起沏好的一壶清茶时,就听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申公那如魔音穿脑的声音再度响起。
“仙仙仙官……”
胜林一口茶水悉数喷了出去,他既无奈又认命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又怎么了?”
“公公公主,她她她……”
胜林现在一定是对“公主”这两个字过敏,一听到“公主”二字,周身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随时进入备战状态!
“公主怎么了?!”
“她啊她把天君的紫紫紫竹……”
胜林目若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申公的嘴。他有时候觉得,公主特意让申公在她身边伺候,为的就是在公主闯祸时,申公能给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人来不及阻止……
当胜林听到紫竹二字时,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公主把天君亲自用仙力移植到紫竹园中的紫竹都砍了?!”
“没没没有!只砍了几几株。”
胜林仙官松了一口气。
“不过公公公主在用竹子自啊自伤!”
胜林仙官立刻提了一口气就冲出去了……
当胜林来到萧青青的公主殿时,就见几名贴身伺候的仙娥正苦苦哀求着求她停下。
可是萧青青却根本不听,仍兀自用柴刀整理着坚韧的紫竹,她现在是仙人之体,等闲的物件根本伤不了她。可是这紫竹却是不同,紫竹是能割伤仙人身体的。
萧青青徒手整理竹子,没多久就被尖锐的竹枝和薄而锋利的竹条割得双手满是伤口,鲜血淋漓。
胜林仙官一阵头晕,他躬身在萧青青身边,赔笑劝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交给我们就行了,仔细您这双手啊!”
萧青青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回道:“我就是想做个人偶。”
“人偶?”
胜林仙官愣了下,“像……燃夜神君的……真身那样?”
萧青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对。”
胜林仙官想到刚刚自己的推测,默默叹了一声,“公主,请您停下吧。”
萧青青手上微用力一收,刚刚扎好的竹子又因为绳子被扯断,散了一地。她叹了一声,有些懊恼地道:“怎么回事,今天这竹偶扎了这么多次,总是不成功呢?”
她说着,就要去拾那些散落的竹子重新再扎。
胜林仙官彻底无奈了,“公主……”
这时,身后的仙娥们齐齐低呼了一声,“天君!”
胜林仙官回头,果见是天君尧泽亲临金鳞殿了,立刻俯身施礼道:“见过天君。”
尧泽看着双手伤痕累累的萧青青,一贯波澜不惊的眉宇微微皱了皱,向所有人摆摆手,“把云圣仙人请过来,你们都先下去吧。”
胜林仙官躬身领命,带着所有的仙娥仙侍们都退了出去。
尧泽走向萧青青,屈膝蹲在她身边,伸出手,把萧青青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托在掌中,幽幽叹道:“青青,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青青的手指动了动,牵动伤口引起的丝丝疼痛,反倒让她麻木的眼中,有了一丝活气儿,她低头看着手上的伤,语气有些不知所措,“日子太无聊了,我只是想……找些事情做罢了……”
尧泽垂眸,“你是想打发时间,还是在自伤?你心里就这么愧疚难过,不惜通过伤害自己来减轻痛苦吗?”
萧青青的头垂得更低,良久,低低的呜咽慢慢响起。
“怎么办……过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心还是好痛啊……怎么办……我觉得一呼一吸都是那么难捱,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