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主场两个人已经开始了。
还算公平，总共端上来的道具有好几个，最终打乱顺序用蒙眼的方式决定用哪一把左轮，这个过程很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老吴盯着蒋旭东，大声道：“既然检查没问题那怎么就别让兄弟们等急了，直接开始，我这孤家寡人，早晚都一样。”
“你看着就行了，往枪膛里放一颗子弹，玩家随便转动，总共开六次枪，其中一方死亡即为停止。”蒋旭东以为她不懂，解释了一遍又悄声说：“你看见看台上那个金毛了吗？”
江芥点头。
蒋旭东低下头：“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去找他，说是我给你说的，他会罩着你，至少能保证你在三区的安全。”
左上角有个伸出手神情激动的年轻男人，看不清面容，江芥摇了摇头。
蒋旭东实际上根本不会自己死，他在黑暗世界中游走多年，靠听判断那个枪膛有子弹虽然难了一点但我不是不可能，他说的这番话就是想在女人心头添一把火。
让她对自己的印象很高一层楼，接下来的事情再慢慢考虑。
没等到回答，周围人的起哄却已经汹涌了起来。
看台上的人早就不耐烦了，急需用血液来填自己的空虚。
“你们他妈的叙旧叙完了没，再不开始黄花菜都要凉了！”
“东哥不会是怕了吧，想来想去难道还是觉得女人重要？”
“打不打啊！”
……
“让她来放。”蒋旭东视线停住的地方，是江芥本身。
老吴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在场人之中只有她是不明情况被叫过来的，也只有她不懂枪械，让她来放对大家都公平。”
江芥还没张口一柄手枪就放在了她的掌心，说实话，她以前拍电影摸过高仿道具，完全和真的枪械没法比，一只手险些没拿稳，鼻腔中依稀飘着它之前沾染过的血腥气，是冰冷的，死亡的味道。
老吴在两个人之间转了好几圈，恐怕也调查过她就是个做蛋糕的身份，什么也没有多说，哼了一声算是应和。
江芥在指导中生涩的将子弹放入。
硬币停在正面，裁判高声道：“蒋旭东吴永峰，俄罗斯转盘，先手左方！”
“行了，就让我来给各位做个表率！”老吴面色不惧的上去拿起手枪，试了试重量，随后动作利落的抬起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周围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人人都怕死，他们平常都在死刑犯身上找乐子，哪会同类相残，还是这么刺激的项目，于是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看漏了什么。
只听“咔哒”一声，无事发生。
老吴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运气不错，来吧东哥，该你了。”
蒋旭东接过手枪，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了。
还是空枪。
江芥心跳的很快，她心想这真是个莽子。
“搞快点。”蒋旭东催促到，仿佛面前就是个打闹玩的玩具，可江芥知道，那是真正的能夺人性命的兵器，哪怕已经认同了自己的任务媒介身份，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离得很近，近到能看见开枪时冒出的粉尘，她哆哆嗦嗦，颤抖着将左轮交到另一边的老吴手里——在她安完子弹后，这个步骤也交给她了。
“别害怕。”蒋旭东偏头看了一眼，女人脸上毫无血色，手腕也前所未有的冰。
江芥注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嗯。”
那种难以忍受的心悸，终于消退了一点。
没人比她更懂死亡，不管是0981帮她还原的车祸现场，还是她每次脱离世界的时候都会经历一遍。
不是疼痛也不是麻木，而是整个人被拖入虚空，你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状态，感受生命的流逝，可意识和本体互相撕扯分离，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感觉到自己在挣扎在大叫，事实上什么也没有，无数次的重复这种臆想之后，你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还是到达了另一个虚空？
她无法抑制的大口喘气，哪怕面前的不是蒋旭东，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对生死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还有四发，一人两枪，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老吴又幸运的躲过一枪，这回蒋旭东却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他慢条斯理的抚过枪身，而后抬眼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
老吴以为他在犹豫，当场开口讽刺：“我说你要是心疼了害怕了现在认输也来得及，反正就三发子弹，咱们都一样，我们都不是冲着死来的对不对，就一口气的问题！”
旁边的人也帮腔：“东哥，为个女人放下武器不丢人，你看那些电视剧里不都演的很好吗，美人不如天下哈哈哈”
江芥听着那些刺耳的言论，比起惊恐更多的是恶心，这些人和牢里的罪犯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用别人的生命娱乐自己，没有道德感的人类与牲畜无异。
“真的，让小情人看着自己脑浆迸溅的样子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要不算了！”老吴不怀好意的抬起头，看起来是劝告事实上就是逼退。
他调查过蒋旭东和这个女人的经历，前者无情无义雇佣兵，后者开蛋糕店的普通人还有些社恐，就像利刃和蛋糕，至刚和至柔的结合，一旦碰到就是干柴烈火。
而且蒋旭东进监狱的几个月从来没有对谁感过兴趣，不论男女在他眼里都是大白菜，除了这个女人。
他毫无破绽，不管从智慧谋略和身手上面，他找不到一点儿切入的缝隙，现在出来了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肯定得抓住。
这女人对他那么重要。
他肯定会紧张，而在这里，紧张就是破绽。
蒋旭东没说话，甚至可以称得上面无表情，他定定的看着江芥，女人如同汹涌河流中的一片落叶，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脆弱两个字，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而此时，江芥突然抬头看了蒋旭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