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离地面有几十米,海水一时半会上不来,漏水也可以忽略不计,他们总算有了喘息之时,江芥松了口气,顺着一排排的书架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东西。
其实她想找找自己的档案,她总觉得蒋旭东上回扔的那些并不全面,毕竟聊天记录和文字可以伪造——是的,她不相信原主是故意杀人,因为在传送的资料中原主一直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女孩子,性格温吞,为了高利贷去威逼不怎么现实。
然而她没找到,另一边的蒋旭东却一眼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墨绿色的档案封存在角落里,上面写了大大的“谢尔”两个字。
蒋旭东看了一眼几米之外的女人,不假思索的扯开了档案袋,里面的东西再一次让他愣怔。他足足看了那些字五分钟,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你不解释是因为你失忆了?”江芥一回头,就看见男人冷冰冰的站在后面,面色不虞,像是要吃人。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夜晚,无休止的疼痛和折磨,于是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磕绊道:“是…是啊。”
蒋旭东逼视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江芥咽了一口口水,嗫嚅道:“来幽灵岛的时候已经失忆了,所以我不记得自己杀了人,我真的解释不了。”
“…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蒋旭东内心五味杂陈。
江芥小声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而且我没办法证明是故意,也没办法证明不是故意,所以,罪是我犯下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想怎样都可以?”蒋旭东重复了一遍,死死的将她抵上柜子,眼中是灼灼燃烧的怒火:“你他妈凭什么失忆!啊?你不记得怎么杀得遥遥,不记得怎么威胁她,你毫无芥蒂以为自己无辜,可她死了!谢尔,你他妈凭什么活着!”
他开始的心软一方面是因为感情,二是因为对方认错态度良好,而现在黑字白纸写着这人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也就是说她之前是真以为自己没有罪的。
怪不得装的那么好,他差点就信了。
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车祸的那段记忆。
蒋旭东烦躁的来回踱步,巨大的愤怒再一次淹没了他的神智,他掐着江芥脖子的手猛的用力,江芥不住挣扎,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
“蒋旭东,对不起…对不起…”江芥一直重复那三个字,深知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她闭上眼睛,脑中空白一片。
蒋旭东能察觉到手下纤弱的身体逐渐平静,他盯着女人悲戚的表情,突然凑过去说:“谢尔,不疼的,我等会就下去陪你,我们都有罪。”
他也对不起遥遥,被杀人凶手玩弄于鼓掌之间,还不可抑制的爱上了对方。
江芥听见这个话动作幅度更大,头顶的黄色光晕闪的她睁不开眼,她死了没关系,蒋旭东不能殉情,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对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没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但蒋旭东看见她的挣扎以为她在抗拒,手上更加用力,一边流泪一边随着女人的身体滑跪在地上。
江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费力的说了一句:“可以关掉灯吗,好刺眼。”
“什么?”蒋旭东松了松。
江芥咧开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妄图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又补充道:“…黄色的那盏。”
蒋旭东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你说那是什么颜色?!”
江芥莫名其妙,她的力气已经支撑不了再说一遍了,只能看着男人疯狂翻找着刚才那份档案。
蒋旭东像是被谁狠狠一锤,他刚才清楚的听见江芥说头顶绿色的应急灯是黄色的,一个视力健全的成年人,不可能把这么清晰的东西认错。
除非她是…色盲。
红绿色盲,她不可能考到驾照,自然也不可能故意开车去撞人。
他终于在几十页的末尾,看见了那行字,大意就是女人是天生的色盲,根本分不清颜色。因为幽灵岛颜色单一,所以他们包括她自己,从来没有发现。
最后还有一份附件,蒋旭东越看就越手抖,到最后几乎站立不稳,那是什么?那是一份和前面截然不同的案件报告。
在报告中,一个贵公子看上了音乐学院的蒋遥,威逼利诱不成,用特殊手段绑架了在蛋糕店兼职的蒋遥,当天店主谢尔也在,追随着被绑上了车。
谢尔是那个维护蒋遥却被撞击顺便背锅的可怜人,而那段记忆,也是被人为的封存的。
原来她也是受害者。
更重要的是…她没杀遥遥!
蒋旭东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仿佛残存着钉锤的冰冷,他就是用这双手,一点一点折断了爱人的希望。
江芥靠在角落,空气涌入胸腔,她才有了苟延残喘的呼吸机会,肺部火辣辣的疼,她视线一片模糊,能看见男人疯狂的捶着自己的手。
“你在干什么!”江芥纯粹是用本能喊出的这句话,男人的力度,说想废了自己的手也不为过。
蒋旭东如梦初醒,身体颤巍巍的转过来,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他干涩的问:“你没杀遥遥。”
那几张纸落在江芥面前,她一目十行,看见了上面凌厉的字。
原来真的不是她,她不是杀人凶手,只是个没法反抗的替罪羊。
江芥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经常看见一个穿裙子的女生和方向盘,因为她也在那辆车上,只不过不是司机,而是见义勇为。
江芥喜极而泣,她拽着男人的衣摆:“蒋旭东,你看见了吗!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
他们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对家仇人,而是两个坠入深渊互相拯救的灵魂。
江芥差点笑出声,她终于能证明清白了!
而蒋旭东却在此刻跪了下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掩面痛哭,他当然看见了,他看的明明白白!是他被仇恨冲昏头脑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羞辱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都做了些什么?虐/待她辱骂她甚至想将她丢在灯塔等死。
他根本不敢想,那天晚上如果没有回头,他看见这一切的时候是多么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