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试探道：“那你记得他是怎么复活的吗？”
戚重凝眉：“是我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我当时看见他们的尸体很痛苦，然后昏昏沉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有个声音问我，你想让他们活过来吗，我回答了是，第二天，我被拉进了花园，而小星也重新出现在我身边，虽然现实中不能见面，但这样也足够了。”
他看起来很冷硬，仿佛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江芥不能理解他的用意，毕竟哪怕是朋友也没必要说这么隐私的事情：“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戚重捏了根烟，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色，他哑声道：“开始我以为是恩赐，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拉进花园不知所踪，我才发现，这是灾难。”
江芥轻声道：“也不能这么说，进去的人都是自愿的，没有强烈的执念连花园的入口都找不到。”
戚重没有回话，半晌后——
“江芥。”戚重垂下眼睛：“是我造成这一切吗？”
江芥愣了一下，诧异于他的敏锐，随后平静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别人都在想是不是外星入侵和世界末日，他怎么往自己身上揽，她相信正常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灾难能是一个人造成的。
戚重直视着她躲闪的眼睛，挑眉：“我知道了。”
江芥猛的转过头：“你知道什么了？”
戚重明白她在逃避，沉声说出了一个震惊的事实：“我也是执笔者。”
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让江芥睁大眼睛，下意识的想找到破书，攥紧了拳头：“什么意思？”
戚重摊手：“就是死亡之际莫明奇妙出现一本书，然后去各个位面寻找对象边写剧情…不然你觉得，一个原生世界的普通人，怎么能开辟出奇怪空间，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给这个世界带来了bug，我们这些任务者如同一段运行程序以外的病毒，对于其他世界来说，不正是入侵者一样的存在吗？”
怪不得第一次见的时候就一见如故，对方完全没有诧异，起初还以为是爱屋及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江芥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喃喃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就算他再聪明，自己对于他也就是个在花园偶遇的小天师，不必如此交心吧。
“因为你就是我的攻略对象，蓝星人，25岁，末流演员，从小孤苦无依和竹马相依为命，在某次车祸中被主神选中，成为执笔者，性格冷淡，对攻略对象逢场作戏不动情。”戚重继续道：“我的形象，脖子上的痣，刻意的小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是你初恋的复刻，但怕你发现，所以只学习了一部分。”
“而这个剧本的名字，本来应该叫：冷情位面旅行小姐爱上我。”
江芥突然觉得有些想吐，原来他们这些执行者，互相也可以作为攻略对象。
他们就是被更高级的文明玩弄于掌心的蝼蚁。
“想不到上面的的人也喜欢看狗血小说。”江芥嗤笑一声道：“但你失败了。”
戚重点头：“因为我被这个世界的母亲和弟弟感动，决定放弃一切生活在这里，而这违背了和它们的约定，于是系统被回收销毁，阻拦过程中发生意外，本来作为朋友的系统就变成了以愿力为生的衍生世界。”
江芥陡然明白：“所以花园是你的系统，那为什么在里面不说这些？”
戚重深深的看着她，温声道：“那里被监视着。”
那里被监视着。
这短短的六个字，却像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光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打了个冷颤，想起了自己怎么都唤不醒的0981。
戚重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我做执笔者的年限比你久的多，所以知道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每五十年，系统们就要进行一次任务汇报，当然，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几个小时一开的例行会议。”
“评分不够的宿主和系统，肉体连同灵魂，都会被销毁。”
江芥无法接受这一个接一个的天雷，她捂住自己胸口，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压下心里的猜测，不动声色的说道：“他们不是代码吗？”
“你说系统？”戚重挑眉：“当然不是，是和我们一样活生生的生物，从各个星球挑选的精英，不过是给高级文明打工而已，就像你从前的娱乐公司，我们的攻略过程被直播，作为宇宙生物的消遣。”
江芥倒抽一口凉气，构建出了一个黑心企业的雏形。
“所以我能为你做什么？”
戚重刚想说话，却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天空，神色骤然凝重：“完了来不及了。”
头顶青灰色的云层有飞机划过，俶尔不见了。
他飞快的说道：“我马上就会死，你也不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一切，但我会帮你下一道‘锁’，让你在最后的时刻守住本心，作为交换，你遇见一个叫02的女孩子时，告诉她，我原谅她了。”
江芥云里雾里的点头。
而后掌心有亮光一闪，面前的人如同爆裂开的沙墙，瞬间变成了灰烬。
滴答滴答——
时间停止——
“你刚才说什么？”
江芥揉了揉乱成浆糊的头脑，下意识的回答：“你弟弟…节哀。”
男人莫名其妙：“小神棍，别仗着小星喜欢你就这么肆无忌惮，这种晦气话也说得出口。”
“啊？”江芥看着意气风发的戚重，只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可检查了一遍记忆，又什么都不缺。
她在说什么鬼话，对啊，她不是刚刚跟兄弟俩从副本中出来吗，怎么就节哀了，虽说那个少年不爱说话，但也还是挺讨喜的，咒自己小徒弟可不是君子所为。
莫名其妙。
她赔笑道：“口误口误。”
戚重挑眉：“说起来最后多亏你，不然我还真打不过奥斯汀。”
“应该多夸夸你弟弟。”江芥说道这里卡了一下，像是什么被修正了，她接着道：“要不是他用妇人的生活习惯推断出中间的屋子是真正居所，恐怕我们都交代在里面了。”
戚重笑了笑，捻灭手中的烟。
身边传来高中生清脆的声音，戚星愁眉苦脸道：“男主人想复活女主人却意外产生了偶女，一体双魂，夫人想自杀换取周边平安，老实憨厚的男主人却想让她活下去，宁愿一辈子不见她还为偶女提供怨魂，真不知道谁对谁错。”
“这就是畸形的爱情吧。”江芥唏嘘道。
戚星若有所思，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师父和我哥在一起的话，那才叫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