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桁周身怒气横生:“赵小满,当时的事情究竟是怎样,你心里头清楚得很。你……”
“父亲,母亲,四弟。”
清冷的男声在后头淡淡响起。
夏氏本来见着儿子与外甥女争执,刚要出口,便听得长子的喊声,立时回过头,带着欣喜迎上去喊了声:“绥儿。”
吴远洲淡淡的点点头,目光看向吴桁:“发生了何事?”
夏氏见儿子疏离的样子,有一刻委屈之感,很快又回过神来解释:“我们在路上遇到这位可怜的姑娘,心疼她无依无靠,便做主将她带回京城了。”
吴远洲扬扬手:“来人,将她送回赵家去。”
吴桁上前一步,不肯让:“哥,她身世可怜,生父不管她,祖母亦是不慈,而她姨娘已经带着弟弟走了,她若回赵家去,可要如何自处呢?”
吴远洲脸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反问:“与我吴家何干?”
吴桁瞪大眼,看看吴远洲,又看看赵小满,愤怒说了句:“想不到几年不见,哥哥变得如此冷情。”
吴远洲面无表情:“四弟记错了,我自打出生起便是如此。赵家与吴家不睦,赵家女如何能入得吴家?还不速速将其送走?”
吴远洲虽则在子辈行三,但因二哥不在,大哥性子温润,如今家中主事渐渐都移交到吴远洲手中,是以他说起话来亦是十分的分量。
吴桁气结半晌,一甩袖子呵斥道:“不劳烦了!我自送她回去。”
说罢,亲自拉车将赵凝欣扶了上去。
吴远洲没有半点表示,回头示意赵小满领着长辈们进去,又对吴桁喊了声:“早些回来,祖父等着你呢。”
待得进了府,夏氏才勉强回过神解释:“你四表哥就是那么个性子,小满可莫要怪他……”
又觉这么解释没什么力度,便又讪笑着:“说起来也是我的不该,眼瞅著是个可怜的姑娘,便做主救了她。等救起才知道她是你妹……赵家庶女,只不过那时,也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有些龃龉……”
赵小满不好接话。
吴远洲清淡的声音又响起来:“赵家上下都是黑心肠,若当真是个好的,小满如何会放任她流落到外头?倒是父亲母亲在坞云待得久了,可莫要失了警惕之心,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此刻吴飞掣与夏氏心里皆不太顺意,吴远洲是亲生的儿子,可态度间的疏离着实叫人难受。夏氏回来之前,还努力跟自己说,即便绥儿没有养在自己身边,她也得做出亲和之态,可莫要让绥儿误会她自喜欢弟弟不喜欢他呢。
可如今这么一遭,别说亲昵的姿态了,吴远洲这副样子,分明是谁也别靠近的意思。
夏氏有些伤心,三年前回来的时候,绥儿似乎还不是这般模样的。
正想着,齐皇立在垂花门处,见了一行人,连忙迎上来,热切的拉着夏氏的手:“小叔与弟妹可算是回来了,公爹与你们兄长都等急了呢。”
她探头看了看,疑惑问:“桁儿呢?”
只是四人面色皆怪异,最后还是吴远洲冷著脸说了句:“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哼,竟也是我吴家郎。”
齐皇不明所以,听了这话便捂著嘴笑起来,对夏氏道:“可莫怪嫂嫂不上心,实在是绥儿那个性子不开窍,不晓得女人的好处,说起来,这满京城的女子,他呀,也就对小满这个表妹要好一些。”
本来只是寻常的一句话,但赵小满没来由的脸红了,抬头,却正好与吴远洲的目光对视住,她连忙收回目光,心中忐忑,不敢再瞧看。
齐皇继续说:“即便对小满好些,也是被他祖父逼迫着的呢。”
赵小满脸红到了脖子根,好似的确如此……好似刚刚,是她自作多情一般,表哥待她只是外祖父逼迫罢了。
她斜眼睨了睨吴远洲,吴远洲一副正经的模样,但赵小满眼尖,一眼瞧见他的耳朵红红的。她心内偷笑,果真,表哥前世今生都最喜欢她,什么被外祖父逼迫,分明是幌子。
吴桁回来后,却与家人闹得不甚愉快。吴悦听闻他竟然救了赵家那个庶女,还亲自送庶女回家,气得暴怒不止,若非是赵小满拚命拦著,他真要去取家法来惩治吴桁一通不可。
赵小满一壁给外祖父顺气,一壁说著:“外祖父,从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必管那样多呢?”
吴悦怒道:“他是我吴家子,便得受我约束,当初那庶女是如何害你的?赵松竟然只将她送去庄子上,我恨不能将她打五十大板!”
吴桁分辩:“哼,凝欣最是温柔善良,怎么可能害人?倒是赵小满,害得凝欣毁了容貌,又害得她去庄子上,最后竟然还把庄子收回,叫她无处可依,如同流民一般落入街头,若非是遇着我们,可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吴悦更是火冒三丈:“竖子!我吴家儿郎从来都是铮铮铁骨,何汤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过?家法,立刻便去取家法?”
不待管家动作,吴成泽已经飞奔去了小祠堂,将家法给取过来,递送到父亲手中。
赵小满扶额,连忙去看二舅父与二舅母,见二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压根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她只觉得颇有些头疼。
还是吴轩出面劝阻:“祖父,叔父一家刚刚回京,桁儿到底也还年幼不知事,今日便莫要行家法了。桁儿,还不与你祖父道歉?”
吴桁撇过脸去不理会。
吴飞掣上前一巴掌盖过去:“你大哥与你说话,没听到吗?”
吴桁委委屈屈看了吴轩一眼,复又躬身对吴悦道:“祖父,是孙儿的过错,还望祖父莫要生孙儿的气了。”
如此闹腾一通,总算是平息了老人的怒气,一家人可以平和的坐下用膳。
待用了晚膳,齐皇拉着夏氏说话,吴飞掣也要与父亲兄长谈话。屋里只剩下小辈,赵小满索性,跟着大表嫂一道,送侄子回院子。
吴远洲与吴桁兄弟俩各自是不服气的模样,好在有吴轩斡旋,倒也不汤在起风波。
只是第二日,吴家四少亲自送赵凝欣回赵家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高门嫡子,未来的大将军,竟然对赵家毁了容貌的庶女动了真情,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还叫人心生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