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怪不奇怪？你只用告诉哀家这是好还是不好？”太后一顿训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弯弯绕绕？
太医连忙伏地，“回太好，这是好事，是好事。想必是王妃的出现让王爷定心了，所以脉象比之前好多了。”
这些话都是皇后身边的人吩咐给他，让他照着说的。
楚玄冥的病众人心里都有数，知道治不好了，他们就等着楚玄冥咽气，可太后却还抱着希望，所以把太后这个唯一的希望系在沈落身上。
楚玄冥一丝，太后必然动怒，到时候她在游说几句，处死沈落，挑拨沈将军和群龙无首的楚王府众人，届时收拢王府和沈继岂不是易如反掌？
然而，皇后的心思太后不知道。
太后只听说是好的，便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挥手让太医退下。
太后坐在床榻边，替昏睡的楚玄冥捏被子，眼眶通红。
沈落的视线一直在他们身上。
身在皇家，楚玄冥竟能得到太后的真情对待。
从太后的一言一行中，旁人就能看出她对楚玄冥的疼爱。
这样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却还有为自己的孙子担忧，沈落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忽然想起养育自己的师傅……
呵，她忘了，师傅也只是把她当一把利剑，只是因为她出众，所以对她稍微好一点罢了。
沈落低着头，将自己隐匿在这偏殿之中。
忽的，身上传来几道视线，沈落微微抬头，便看见太后和皇后都在同时看着她。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沈落微微福身。
发髻和服饰虽有些凌乱，但端的这个礼大方。
太后对她稍微有点满意了。
皇后却是眉头一蹙，“大胆！见到太后和本宫竟然不下跪！沈落，你还有没有规矩？”
一道厉声划破偏殿，沈落原本微低着的头赫然抬起，与皇后静静平视。
沈落出声，声音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这里是凤章宫偏殿，请您莫要越俎代庖。太后娘娘疼惜晚辈尚且未让晚辈下跪，您这样训斥，难道就是规矩？”
“你……沈落你放肆！”皇后喝道。
“皇后你放肆！”这次，不是沈落开口，而是太后开口。
太后沉寂下去的怒气再次涌了上来，“哀家还没死，容不得你在哀家的凤章宫指手画脚！怎么，你们容不下冥儿，现在连哀家也都容不下吗？”
太后的话一出，凤章宫里的人里里外外跪了一片。
就连刚进门的皇上也都听见了。
“母后，是皇后不懂事气恼了您，您莫要生气，有朕在，谁敢容不下冥儿？”皇上安抚着，“冥儿怎么样了？”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皇上冷冷地看着还杵在一旁的皇后。
皇后一惊，见皇上看她的脸色变得冷淡，连忙朝太后狼狈跪下，“太后，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妾一向敬重您，六宫可知，是沈落污蔑臣妾，臣妾对您的孝心天地可鉴。”
太后冷冷一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怪别人！是沈落让你在哀家的宫里越俎代庖的？是沈落逼你在哀家宫里大呼小叫的？一国之后毫无端庄气派可言，今儿哀家真是开了眼界！”
皇后被太后怼得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皇上。
皇上脸色很难看，沉着脸开口，“皇后行为不端惹怒太后，罚抄一个月的经书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再来叨扰太后。”
“陛下！”皇后惊恐地看着他。
她是一国之后，把她关在宫里禁足岂不是让六宫的人看笑话？
可皇上的话语却不容拒绝，皇后只能憋屈谢恩，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沈落。
沈落叹了一口气。
她跟皇后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后走了，宫里呼啦啦地少了一半的人。
太后顺便三言两语也把皇帝大发了，整个偏殿就只有他们三人以及太后的几个心腹。
沈落的眼底晶莹，泛着丝丝红色，太后以为是她担心楚玄冥的伤势，对她的偏见暂时压下。
“太医说冥儿脉象有好转，王妃不必担心。”
“是，谢谢太后。”沈落不惊不躁，倒让太后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太后的目光细细地看着沈落，沈落低着头，像是没发现一样。
片刻后，太后让她一起出去，有事要问她。
沈落知道是什么事，也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太后的寝宫里，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倘若冥儿有事，日后你打算如何？”
沈落微微吃惊，不过一瞬便压下了心底的惊讶，垂下眼睑，道：“有臣妇在，王爷不会有事。”
和离之前，如果有事，她也得陪葬。
所以，她不会让楚玄冥有事。
她说的语气恳切坚定，竟然太后一下红了眼圈。
沈落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哽咽着：“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之前伤了冥儿，你只要答应哀家，日后好好照顾他，哀家可以保证你往后衣食无忧。沈落，你是第一个跟哀家说他不会有事的人。”
太后再也忍不住眼泪了，沈落看得心酸。
她们两人说了足足有两刻钟的功夫，太后才放她回偏殿去休息。
这个偏殿，自然是有楚玄冥在的偏殿。
沈落拖着一双酸痛的腿回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茶。
累到了极致，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翌日一早，楚玄冥就和沈落被太后的人亲自送回了楚王府。
楚王府的众人担心了一夜，又得知自己主子在宫里吐了血，他们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现在看见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扶着楚玄冥进去，管事给那些公公嬷嬷以及侍卫全都打赏了。
沈落跟在他们后面。
楚玄冥吩咐人传膳。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没用过膳。
厨房的人连忙去准备。
季扬本来是要给楚玄冥把脉的，见他还能吃喝，干脆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说。
自己担心了一整夜，也应该休息一下。
楚玄冥没说什么，屏退了众人。
知道他传膳了，沈落很没有脸皮地留了下来。
“你还不走？”楚玄冥道。
“王爷这是打算过河拆桥？”沈落吃了一块糕点，空空的腹中得到了满足。
楚玄冥没有说话。
膳食一上来，两人难得没有开口互相攻击，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大概是都饿了。